祁国公面上的笑当即僵了一下。
上千两办场筵席,几百两捐赠药材,话虽是好话,但怎么听怎么都像是在阴阳怪气呢?
祁国公皮笑肉不笑地请他去里头坐,方鸿志跟看不出来一样,颔首,带着妻儿进去了。
祁国公冷哼一声。
宾客到齐,有些没亲自来的,也都让家中小辈来应景,很快,一阵开场锣鼓响后,定场引子先出,介绍了某处洪灾后突发瘟疫的背景。
虽用的不是临州地名,但众人一听,便知说的是什么。
再之后便是唱念做打,一场戏酣畅淋漓一个多时辰。
生旦角之间的误会磨难、乱世瘟疫下的相互扶持,不知不觉竟真让众人沉浸其中。
直到最后,看到台上的青衣终于在千钧一发之际寻到解决瘟疫的办法,不仅解救百姓,还救了为百姓同样被染上瘟疫的武生。
二人终得团聚,楼内众人也纷纷站了起来。
“真真是一出好戏啊!”
“瘟疫无情人有情……”
“世子夫人为治好瘟疫,废寝忘食,不眠不休,临州的百姓都欠她一份恩情!”
众人有感性的已在抹泪。
方鸿志却蹙着眉,端坐在那:“不对啊,这戏中的人怎么能是世子与世子夫人呢?”
众人一愣。
祁国公不悦看去:“这戏,本就是同春戏园感念书羡盛央二人解了临州瘟疫,特意写的。”
“既是特意写的,其中的主角自然是他们。”有人接话。
“那就不对了,里头好几处错误,”方鸿志记得很清:“第一,戏中夫妻青梅竹马,感情深厚,世子与世子夫人感情深不深厚下官不知,但青梅竹马,不是吧?”
“第二临州乃平原,哪来的冒死也要去山崖采药?”
“这第三嘛,难不成祁世子也得了瘟疫,下官怎么不知?”
方鸿志一句一句。
祁国公脸色已经有些黑。
旁边有人笑道:“方大人不知道艺术加工是何意吗?”
“知道,只是吹捧太过,便有失公允了。比如这出戏中,其他的也就罢了,怎么能丑化前去救疫的太医和民间大夫?”
“下官知道,许多戏中习惯用丑角去突出生旦二角,但这出戏不一样啊,这可是根据现实改的……”
“岂不是这里头的丑角,指的便是宋太医等人?”
方鸿志眉头紧蹙,这话一说,方才还沉浸在戏文中的众人猛地反应过来。
对啊……
方才这出戏,里头同青衣一同救治瘟疫的医者简直就是丑角!
还有武生,也过于夸大奇谈,似乎除了他,其他人都忘了自身职责,一个个被瘟疫吓破了胆子。
在座众人,哪个没有头疼脑热,有求于宋家的时候?
“的确是有些不妥。”
“宋太医向来仁心仁德,宋家更是杏林无数!”
“只当做戏文看看还行,但若是跟现实挂钩,就有些夸大其词了。”
众人正议论着。
外头,门倌突然带着祁国公的小厮孙峰匆匆闯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