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急切地翻看了其余的土鸡,每一个经过手的土鸡,都闭着眼,有的连翅膀都僵硬了。
“不会的。”
“不会的。”
林国强心底默念,竟然一个不落地翻看了所有的土鸡,却现几十只土鸡,没有一只睁开眼,没有一只鸡还活着。
当翻看了最后一只土鸡,林国强脸上血色全无,浑身瘫软地坐在地上。
“完了。”
“全完了。”
刘春芳脸色蓦地苍白,也猜到了那个不好的结果,看着底下被林国强扔下的土鸡,不可置信地道:“全部死了?”
林国强咬牙切齿道:“全都死了,全都给憋死了。”
林国强气得双目猩红,拳头猛地在地上捶。
“啊。”
“何建成,我要杀了你。”
“你赔我家的鸡。”
刘春芳心底的一块大石头彻底没法落下。本来以为林国强从老太太那里拿了钱回来,日子终于好过了,结果昙花一现。都还没到过年,就一朝回到解放前。再想到上半年正值农忙赚工分的时候,有了钱就让林国强赖在家里,可是一个工分都没出去赚。这下他们今年是饿死了。
“我们怎么这么倒霉啊。”刘春芳气得双脚在地上跺,一口闷气憋在心口,是彻底出不来,喃喃自语道:“这下好了,咱们又没钱了。”
刘春芳见林国强还傻坐在窖底下,没好气地脱下布鞋,一鞋子给砸了进去,砰得砸到了林国强的脑袋上。
“林国强,你还不出来,还在下面做什么。”
“咱们现在不比以前了。”
“没钱了,你还不赶紧去赚工分,是要饿死咱们娘俩啊。”
林国强很快恢复过来,“媳妇,咱活人不能让尿憋死。这土鸡憋死了,这鸡肉还能吃啊,咱们看看有没有法子给弄出去卖了。”
刘春芳皱眉道:“这鸡都死了,卖给收购站,人家也不要啊。”
林国强挑眉道:“你这就想不到了吧,这死鸡怎么了,肉又没坏,咱们拉到县城里,便宜点卖给饭店,你以为饭店里的鸡肉都是杀的活鸡啊。”
刘春芳焦急道:“那你赶紧弄啊。可不能让何建成给现了,要是被现,估计就要说咱们这是投机倒把,要割咱们资本主义的尾巴。”
林国强道:“你去将牛车给牵过来,我趁现在就去县城。”
刘春芳忙不迭跑出林子,回家牵牛赶牛车,林国强将土鸡从红薯窖里给弄出来,拿麻袋给包裹住,全丢在牛车上,便急匆匆地坐上牛车,往县城里赶。
林国强赶到了县城,拉到了一家国营饭店的门口,饭店内有附近来吃饭的工厂的人,穿着蓝布工衣,林国强这一身粗布衣裳,显得格外明显。
他进了饭店,也不像是来吃饭的,找了传菜的服务员,拉着偷摸到一边说话。
“小伙子,你们这买鸡吗?”
服务员一脸茫然,林国强笑着道:“是这样的。我家养了鸡,可放在红薯窖,给憋死了。这刚憋死没一会,我就拉着来县城了。你看你们店里能要不?”
服务员点头道:“行,叔你等着,我去问问咱们老板。”
服务员进了内厨,林国强站在墙角,望着饭店内。吃饭的人络绎不绝,站在这都能闻到飘来的菜香味。炒得色香味俱全的红烧肉,香炒肉片,麻辣豆腐,看得林国强口水都要留出来,他这活了几十年,还没来县城的国营饭店吃过饭,可就是他想吃,没带粮票,也吃不了。
林国强眼巴巴地看着,被一个端着菜的小伙子当成了乞丐,拿着筷子的手,朝着林国强一挥。
“去,别挡着我们吃饭。”
林国强脸上的笑容一下没了,冷哼了声,瘪着嘴嘟囔一句,又换了个地方靠,终于等到了那服务员出来了,走在前面的是一个矮胖拴着围腰的光头,光头便是饭店的老板,在服务员的示意来,走到林国强的跟前。
“是这位大哥找我?”
“你好,你好,是我。”
林国强脸上堆着笑,连忙带着光头走到墙角,打开麻袋,露出口子,让光头老板查看。
老板看了眼憋死的土鸡,还没长多大的个儿,半晌,精明地笑着摇了摇头,“大哥啊,咱们这是国营饭店,可都是从正规的收购站进货,不能随便进乡下来历不明的土鸡。再说谁知道这是憋死还是得了病死的,要是给咱们的客人吃出了毛病,咱们饭店可就办不下去了。现在上面的政策严实,小弟实在没办法,你还是去别家看看吧。”
林国强焦急道:“咱们鸡没病,真的是憋死的啊。”话音未落,可那光头老板已经回了饭店。
林国强唉声叹气地又爬上了牛车,饥肠辘辘,走得时候春芳也不记得给他捎两个窝窝头吃,这会倒是站在饭店门口,一没钱二没粮票,门都进不去。
林国强又在县城找了一圈,所有饭店都不敢收他的土鸡,到了收购站,价格却低的离谱,连他的本都没回来,气得林国强干脆又一车给拉了回来,先藏在路上的林子里,不然土鸡拉回去,被何建成现,这土鸡又得充公。
林国强灰头土脸的回到家,刘春芳得知没卖出去,又骂了他一通,而他不知道,他前脚藏好土鸡刚走,后脚从县城过来的谢有酒,刚好下车解手的时候,现了鸡毛,又顺着鸡毛,现了林国强藏着的土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