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灼灼,灿若烟霞。
点缀枝头,在风中轻轻摇曳,将庭中光影摇碎。
那光影洒在她身上。
她把一头卷,编成了马尾辫,甩在身后。
一张好看的脸,回到家乡,也不增土气,反而显得灵动又真实。
她把手机也放在了支架上,翻开书,动作不疾不徐。
陈逢时关了灯,静静地听她开口念着,“从许多方面也能看出,卡布拉对资本主义自由市场的憎恶……用缺乏认真考虑的政策对大型外国公司进行严格限制,却对躲在暗处、鲜为人知的投资人青睐有加……没过多久,这些政策就难以为继了……第二次战争则完全是生意……”
念到这一章的结尾,祝玫一声叹息。
她听到了陈逢时匀长的呼吸声。
她切断了通话,合上了书。
他们之间的陪伴,向来如此。
短暂,片刻。
也许,只是为了他的一场好眠。
又或者,只是六年来彼此陪伴,而产生的一种习惯。
春末夏初,日长光暖。
院外篱落无人过,惟有蜻蜓蛱蝶飞。
忽然能体会这一刻时光的静谧。
虫鸣声不绝,骄阳渐长。
泥土的气息从来不是芬芳的,土从来是浊的。
土里土气,可不是什么好词。
说一个人没格调,就说那人很土。
但五行之中,土生金。
百谷草木丽乎土。
没有这污秽,哪儿有草木芬芳,树木葱郁?也没有春耕夏作,秋收冬藏。
人离开了土,追求了浮华,就变得虚荣了。
三十岁,回到故土,兜兜转转,人生,真是有趣。
祝玫脱了鞋,把脚踩在外公刚刚浇灌过的菜地里。
太阳暖融融的,外公去除了草回来,他的骨折尚未痊愈,却每天还是要下地。
农村人就是这么闲不住,一块地,能够反复侍弄好久。
祝玫展颜一笑道,“这么快回来了?”
外公应了一声,问,“什么时候去上班啊。”
外公天天催着祝玫去上班,祝玫道,“早呢,先培训,再上岗。”
祝庆东把新打的面粉拿进了厨房,道,“我前面去打了面粉的时候碰到你东叔,他说你考上公务员了,可是大喜事,要让你请吃饭。”
现在农村里,什么事情都喜欢大操大办。
这样可以让人随礼,也很有面子。
祝玫问,“是自己在家摆,还是去镇上吃?”
祝庆东说,“你外婆原来在的时候,你那几个表舅妈还能来搭把手——”
祝玫知道外公的意思,他想去镇上办,有几个远亲都住在镇上。
祝玫于是说,“好好好,我就去得月饭庄包一场。”
得月饭庄是镇上最好的饭店,国营老字号,是镇上办的,一开二十年。
婚丧嫁娶,能够在得月饭庄包一场,在江口镇的人看来,是很有面子的一件事。
对村里人来说,更是如此。
小镇的人与事,仿佛都不太改变。
不像大城市,隔个一两年,一个地方就变了面貌。
时光,在这小村庄里,都变得悠长而从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