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片刻,胡老三突然恶趣味地攀住青年脖子,吹了个口哨:“老六,你这该不会是不行吧。”
“今天就算了,”青年瘦骨嶙峋的脊背微微弓了一下,伸出有些变形的手掌,“三哥,你那儿有剩货吗。”
“有啊,白货?”
“都行,给我来点,”青年一屁股坐在球桌上,长吁一口气,“赶紧的。”
胡老三看了他一眼,从上衣内衬的口袋里摸出一小张锡箔纸:“一手六百。”
五克六百。
“坐地起价啊。”
“你爱要不要,周善被抓了,张喜鹊那人渣仗着自己傍上了门路,这段时间愣是压着货不出,市里鲜货量足足少了四分之一,我胡老三的货单独从边境拿来,卖给你算便宜的了,”胡老三鄙夷地说,“你要去别人那儿,给的货不一定纯,指不定拿面粉给你搅和搅和就得了,到头来你就是一大冤种。”
胡老三还在继续骂骂咧咧:“嘁,他张喜鹊要不是前两年跟了周善,不然给老子擦鞋都他妈不配,现在周善垮了,他倒是雄起来了,也不知道这人到底找到了什么门路,整天吊儿郎当大摇大摆的,带着一帮乳臭未干的高中生四处闲晃,逢人就吹牛,看着就欠揍。”
青年听了一耳朵八卦,烦躁地踢了踢球桌,伸手接过那一小包锡箔纸,摸出打火机。
他餍足地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
胡老三伸出一根手指敲了敲他,冷冷道:“光顾着自己了,钱呢。”
“我什么时候拖过你的,”青年意识不清不楚,嘿嘿地笑,像个犯了羊癫疯的病人,“我,明天,嘿嘿,明天,嘿嘿嘿”
“你这死小子!”
“砰砰砰砰——”
胡老三话音刚落,包厢门突然被人猛地拍了几下,不光是胡老三,就连坐在台球桌上烂成一滩泥的青年都猛地弹跳了起来。
紧接着,青年呜咽一句,长叹口气,又倒回台球桌上。
“他奶奶的,吓老子一跳,”胡老三吼了一句,走道门口,凑上猫眼,“妈的,看不清,外边儿谁啊!”
“送外卖的,出来签收一下,”许愿右手握着警用九二式,一边用左手食指堵着猫眼,一边扯着嗓子喊,“谁点的外卖,不拿我走人了啊。”
许愿旁边真就站着个穿黄色制服背大箱子的外卖小哥。
“再问一遍谁点的外卖!”许愿又喊。
外卖小哥站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外卖被截胡,左看看,右看看,周围站着乌泱泱一大圈持枪拿盾的民警,甚至还有几个手执95式突击步枪的特警。
门内半天没动静。
“谁的外卖,有没有这回事?”胡老三警惕地问。
胡老三黑着脸扫视一圈,只见一屋子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是一脸的迷茫。
都玩上头了。
这帮人在黑暗地带游走惯了,外界有一点风吹草动便会激起他们浑身的鸡皮疙瘩,就连普普通通的送外卖也会多留个心眼儿,生怕门外站着的那位是个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