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璟看了看屋子里能主事儿的几个人:“为了庄子里的人着想,也为了让他们以后有力气办事儿,不如咱们明儿去买肉吧?多买些,放在仓库里头放着,各家都有份儿。”各家都有份,他就要一个大份儿的。
不论如何,他要吃肉!
这都多长时间没吃肉了!
孙氏立马心疼了:“好好好,明儿就买肉,不,今儿晚上就让吉祥奉安两个跑一趟腿,让他们将肉给买回来。”
饿了谁也不能饿着儿子,孙氏瞬间就放弃了将这些钱放起来收藏的心思了。这点钱,哪儿比得上让二郎吃肉来得重要。
愿望被满足,唐璟立马乐了,蹲在孙氏旁边哄着人,那甜言蜜语一套一套的,嘴巴像是摸了蜜似的:
“等这一批萝卜全都买完,庄子里就能有一大收入。到时候,将这钱挪出一部分作庄子里的支用,剩下的咱们都给花了。”
“给娘您买胭脂水粉,买苏绣的布匹,买玲珑的钗环,保准比您在国公府里过得还舒服。”
除了孙氏,其他人也有份儿:“嬷嬷爱喝茶,到时候再给嬷嬷买最好的茶。还有王管事,再多给他买几个鼻烟壶好了。免得成天对着那一个反反复复地擦。”
“奉安吉祥那儿也得给些赏钱,他们这阵子都累坏了……”
唐璟掰着手指,一一地算着。
孙氏看着儿子,渐渐有些明悟。
在国公府里长不大的二郎,竟然在外头长大了。不仅学会了挣钱,还学会了关心身边的人。要知道从前在国公府的时候,二郎可只有伸手要钱的份儿。难不成,二郎只有离开国公府才能长大?
“夫人可算是看到了这一点了。”
张嬷嬷忽然的一句,让孙氏惊了一下,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不知不觉竟然将心里想的说了出来。
好在这会儿唐璟已经被奉安吉祥拉到一边说话去了,也没有听到这些就是了。
张嬷嬷继续道:“夫人,奴婢记得二少爷小时候也是极聪慧的,那什么诗啊词啊,他只要看一眼便会了。寻常人家的公子,哪有他这份聪明劲儿?”
“是啊,我们家二郎,打小就聪明。”
张嬷嬷话锋一转:“只可惜,后来二少爷并没有在读书上头花什么心思。夫人可记得是为了什么?”
孙氏默然。
还能为了什么,自然是因为那个糟老头子。都是因为他,非得让二郎跟老大比对着来,但凡二郎做得稍稍不如他的意思,便用老大来打击二郎,打倒是还好,毕竟有她拦着,可是骂的那些才最叫人难堪。日子久了,二郎也倦怠了,不愿意读书了。
所以,归根究底,还是那糟老头子的错。
要不是他,如今二郎必定也能高中进士。
张嬷嬷见她有点想通了,继续道:“二少爷在国公府的时候,要多压抑便有多压抑,夫人您虽护着二少爷,不让他受身上责罚,可他心里头受到的责罚,又有谁来护呢?那国公府是个富贵的地方不假,却不是个快活的地方,夫人您说是不是?”
孙氏心头一叹,微微点头。
“其实住在外头,也是不错的。”
孙氏应了一声,谁说不是呢。
张嬷嬷又试探地问了一句:“那夫人,您还想回国公府吗?”
孙氏脸色一变,愁眉苦脸地道:“想。”
张嬷嬷:“……”
夫人掰不过国公爷,也是有原因的。
屋子外头,吉祥奉安两个将唐璟叫到一边儿也是有原因的。两人上次憋着没说,是怕坏了二少爷的心情,回头萝卜卖不出去可就不好了。可今儿少爷分明已经卖了萝卜,还卖的那么好,那他们自然就不要再瞒着了。
奉安添油加醋地说完之后,本以为二少爷会火冒三丈,不想少爷脸上竟然一点愠色也没有。
“少爷,您就不生气?”
“气什么?”唐璟无所谓地道,“谁会跟几个无关紧要的人置气?”
国公府那边是什么情况,关他什么事儿,反正他压根也没有想过要回去。至于那糟老头子,他就更不上心了。
谁管他啊。
东宫那边,太子得来的萝卜有不少被送到了大明宫和太后、皇后娘娘处,再有剩下的,萧衡便留在自己跟前,准备招待太傅和另几位先生。
大明宫里头的萝卜是最先送到的。
皇上听到这萝卜是太子送进宫里的,顿时来了兴:“伯温什么时候还买了萝卜?”
“就是今儿早上买的,殿下去外头散心,在醉仙那儿尝了萝卜,觉得味道不错便买下来了。各处都送了,太后娘娘皇后娘娘那儿都送了。”
福禄大总管说了这么多,皇上只记得一件事:“伯温他出门了,那他?”
“圣上放心,太子殿下无事。”
“确定没事?”
“确实没事儿。”
这一唱一和的,像是在打哑谜一般。但熟知太子殿下的人都会知道圣上为何这么担心。
太子乃中宫嫡子,亦是皇室长子,从小到大都被寄予厚望。当然,太子最后也不负旁人期盼,在帝后和太傅的教导之下,日渐沉稳端方,满朝文武,皆是交口称赞。只可惜人无完人,太子殿下别的地方都没得挑,唯有一点——不能出门,但凡出门便要倒霉。
这件事,在这二十年里头里面被反反复复地证明了无数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