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今天一大清早,萧扶光就从几砚这里听说了冯府突然闭门谢客,不准外人上门的消息。
想起昨天冯修微那些豪言壮语,他沉默了一下,交代两人:“一会儿陪我往冯府走一趟。”
几砚还以为少爷没听明白,刚想开口提醒冯家已经不让人拜访了,谁知昔墨一个眼刀就飞了过来,他只好乖乖闭了嘴。
在去冯家之前,萧扶光先去找太子报备了一下行程。
见闻承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他莫名地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耳朵,低头道:“昨日殿下离开的太匆忙,臣担心冯将军会胡思乱想。”
他心里一清二楚,太子根本无心惩处冯家,对冯修微最多也不过是想小惩大诫。
但冯修微不见得会这么想啊,就冲着这姑娘之前打算玉石俱焚的那股狠劲儿,萧扶光生怕她把自己关在府里后一时想不开,干出什么傻事来,那可就真的会让太子与冯家的关系落到不可挽回的境地了。
萧扶光完全是凭借着本能反应,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可话说出口后,他也慢慢回过味来明明只是太子和母族之间的矛盾,并非朝廷公务,他掺和进去干什么。
想明白太子先前那个似笑非笑的眼神之后,没出息的萧世子又飞快打起了退堂鼓:“仔细想想,人家都闭门谢客了,臣过去也实在不像话,要不还是别去了吧。”
闻承还生着冯修微的气,但对表妹的关心也不是假的,就算萧扶光不提起这件事,他今日也会派人上门看看冯修微的情况。
其实,与其他人比起来,知晓事情始末的萧扶光显然才是那个最好的人选。
不过,闻承只要一想到萧扶光平日总是一副生怕沾惹上麻烦、恨不得将明哲保身四个字刻在脸上的样子(虽然好像自从他上了自己的贼船后,就再也没有成功明哲保身过),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不愿意因为这些小事逼迫他去做不愿意做的事情。
可谁能想得到,这回自己都准备放过他了,这小纨绔居然巴巴的找了过来。意外之喜来得太过突然,就连稳重的大雍太子,此时也想着出门看看今天的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了。
萧世子难得主动为君分忧,闻承哪里会轻易放过,笑道:“孤却以为,要宽慰冯佥事,卿就是当下最为合适的人选。”
萧扶光当然知道自己过去是最合适的,但此刻听着太子带着笑意的话音,他总觉得哪哪儿都不对劲,胡乱着答应了一句,就匆匆的退了出来。
见他慌得连出门的时候都差点左脚绊右脚,闻承忍俊不禁,只是在笑出声之前,突然想起书房中还有其他人,才收敛了笑意,看向围屏后面:“出来吧。”
得了他这句话,一个人影从书案后面摆着的黄檀木座屏处悠悠的转了出来,走到案前朝他笑道:“殿下果然慧眼识珠,满京城谁能想到,靖侯家的纨绔到了您手下,居然也能脱胎换骨,让小王不得不刮目相看。”
来人语气熟稔地与当今太子开起玩笑来,清晨的太阳从窗外照进来,映在他那张与闻承有三分相似的脸上,原来竟是汝南郡王闻承昙亲至。
虽然和闻承一个辈分,但汝南郡王的年纪却和兴平帝差不多,是个年过五旬的美大叔。只是现在的他,一身行商打扮,顶着一头乱,风尘仆仆,实在不适合出现在他人面前。
看着这个一把年纪还玩心不减的堂兄,闻承就没那么好声好气了,皱着眉头问他:“孤记得陛下特使的车队还在路上,怎么你独自一人就跑了过来。”
还在天没亮的时候猛扣城门,吓得守门的兵丁几乎以为柔然人又打了过来。
闻承昙丝毫不觉得擅自离队的行为有什么不对,挑了个离闻承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了下来,老神在在道:“我又不是没有带护卫,算什么独自一人。再说了,你那个领太监怪里怪气的,我实在不耐烦和他一起慢悠悠过来。”
大雍皇帝爱用太监是出了名的,京内传旨几乎全用内官,京外的差使也默认必须有内官随行监视,所以常喜便趁着北疆捷报传来、兴平帝大喜的当头讨了来西阳颁旨的差事,汝南郡王则是另一位正使。
闻承知道他和常喜互相看不惯有些日子了,此时只当他又在给常喜上眼药,并不做理会。
早料到太子会是这个反应,闻承昙切了一声,又用与年纪完全不相符的轻快语气问道:“陈豹那厮关在哪里,御马监的那些个玩意儿没有把他弄死吧?我这里可有些好东西,正想找他看看呢。”
陈豹出身江南,汝南郡王人如封号,封地自然也在南方,他要想摸清陈豹的底子,实在是易如反掌。
闻承深知堂兄为人跳脱、办事老练的秉性,此时便是一笑:“御马监哪里敢废了他,当然是好吃好喝的养着,就等着兄长您过来。”
知道人没死,汝南郡王噌噌起身,招呼都懒得打一个,摩拳擦掌地往外走,边走边大声招呼麒麟卫:“还不快把陈豹给本王带上来!”
见他还是那副说风就是雨的模样,闻承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批阅起公文来。
他一如既往的伏案不倦,只是唇边那一抹挥之不去的笑意,能让人略微窥见当今储君的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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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太子那里溜了出来,萧扶光连路都顾不上看,埋着头就是一阵猪突猛进,生怕走慢了被人看到自己丢脸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