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人都磕到脑门乌青了,八宝才将他扶起来,依旧是笑岑岑的:“大人可得珍重些,罗家似乎还有些不清白,到时候殿下还等仰赖您呢。”
宫里讲究一个见人上喜,八宝能混到如今的位置,当然也是其中的佼佼者。
可是现在钱看着他亲和的笑脸,却莫名地从心底泛起了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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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犰带来的账本,闻承压根儿懒得细看,直接交给常喜去和钱献上来的版本对比。
常喜也是任劳任怨,在书房一角捡了个地方坐下,翻开两本账簿就老老实实地对着看了起来。
闻承则坐在桌前,有一下没一下的翻看着京城的书信,除了萧扶光对柔然王满京城乱窜不服管教的行为长篇大论的抱怨外,都是些无聊的消息。
之前不过关了一个曹相,清流们就疯一样对他口诛笔伐,现在送了小一千人命下去,居然连弹劾的都没几个?
闻承忍不住向常喜感叹:“果然是财可通神啊,大把银子撒出去,他们就连自己封的‘清流魁’也不认了。”
可怜的常公公,一边对着账本,一边还要应付主子:“这招也只有您用才好使,别人可变不出这许多兵马来。”
光有钱有什么用,太子能安安稳稳地把钱收回来,再顺顺利利地撒出去,靠得可是实打实的武力威慑。
闻承没有说话,权当默认,结束了这个话题。
只是他的好心情在看到下一封密信的时候戛然而止:“陈瑛果真在怀王府?”
常喜手上一顿,抬头看过来:“怎么会……?”
闻承眉头皱得死紧:“在扬州没找到陈瑛,孤就有些不安心,没想到这厮竟真的躲在京城。”
“不行,恐怕这些天他会借机生事,我们得赶紧回去。”
常喜劝他:“京城好着呢,走之前您不是安排得妥妥当当了嘛。”
“再说了,陈家都死绝了,连他家京郊几个养家丁的地方都被您用世子的地图找出来捣毁了。怀王殿下也没兵没人的,他和陈瑛这个秋后的蚂蚱搅和在一起,又能蹦到哪儿去。”
闻承也是笑了一下,道:“就当是孤多心了吧,可能是这段时间绷得太紧了。”
可真的是自己多心了吗?
闻承起身,缓缓踱步至窗前,遥望着天上那轮圆月,眸色深邃,无人知道他究竟在牵挂着些什么。
常喜取了件斗篷,小心地为他披上,收起账本,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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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禧宫,西配殿。
这处宫殿本就地处偏远,又年久失修,自然也不会有什么人无事过来找晦气。
林贤妃,或者说林贵人,慢慢地从一只大老鸹身上解下一张纸条。
虽然早有预料,但在展开字条,看清楚上面的内容后,林贵人还是慌了神。
幸而经年的宫廷生涯里积攒下来的政治智慧在此时起了作用,林贵人终究还是镇静下来,用抖的手卷好字条,贴身放在胸口后,她举起屋中唯一完好的一只花樽,定了定神,用力砸了下来!
屋内的动静很快引来了看守的人,有人过来开门查看情况,林贵人则借机撞到来人身上,口里不清不楚地骂着些难听的话,拼命往门外挤去。
过来的看守是两个年轻的龙威卫,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哪里敢让妃嫔近身,忙不叠地躲出老远,但还是没忘了要拦着不让人乱走。
林贵人看清楚他们的服制后,心里也是一沉,禁卫擅闯后宫是死罪,龙威卫敢进来,说明一定是得了别人的指示。
事已至此,她再也不敢心存侥幸,什么后妃的体统通通忘到一边,疯一样狂骂张淑妃,骂“狐媚”都是轻的,什么“彪子”“瘦马”之类的词也不要钱一样往外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