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
门外的破风声掩住了小道士的话,江岚影侧头望了一眼,说:“是裴临出的信号,他们找到阵眼了。”
不知这句话中的哪个字眼刺中了小道士的心脏,同时也堵住了他的喉咙,让他只会怔怔地看着江岚影——
似乎他的话也没那么重要,他只要这样看着她就好。
江岚影一回头,就撞进小道士的眸底:“其实你什么?”
“没什么。”
小道士垂眼,掏着袖管,“正好我也找到了镇纸。”
他攥起的拳头在袖口卡了一下,似乎是觉得有点拿不出手。
接着,一只浅水王八趴入江岚影的掌心。
江岚影:……
。
一刻钟后,他们循着裴临的指示,找到了阵眼之前。
那是个宽阔的白玉祭台。
临近白玉祭台的路上瓦倾屋倒,细小的藤蔓一节一节地断在地上,好像被吸干血肉的毒蛇的皮。
小道士眼见着江岚影阴沉下脸,便也知道前方定然是出了事情。
望着白玉祭台的同时,冷风中若有若无的血腥味道陡然加重:
时至黄昏,天是瑰丽又掺着些昏黄的玫红色,细窄弯月悬挂在西方,尖锐处嵌着璀璨的启明星。
“金星伴月。”
小道士喃喃地,“主杀伐。”
江岚影没作声,大步踏上祭台:
挂了彩的魔修们正蹲在台上捆扎伤口,靠近边缘的地方倒着几具横尸,横尸穿得雪白,一眼望去就知道它们冷得都了硬,全是些天兵——
江岚影带人找阵眼都费了这许多波折,天界布阵眼时,定也少不了折损。
活着的人都恹恹的,泛红的天光照在他们身上,就像是流不尽的血;满眼凄风苦雨之中,主将裴临的白甲便成了唯一不倒的旌旗。
江岚影心无旁骛地,向“旌旗”走去。
沿途魔修见到江岚影,皆沉沉地低了头;裴临背对着来路,站在阵眼前,身形一如往昔般挺拔,但细看起来,却也有些说不出的古怪。
江岚影走得很快,距裴临只有十步之遥。
可裴临依然没有回头,更没有如往日一般迎上前来。
最后,还是“鼠眼”喊了他一嗓:“裴临大人,尊主到了。”
裴临这才回转过身——
江岚影呼吸一滞。
她看到他用绷布胡乱遮住的左眼、横穿咽喉的伤痕、以及胸前浸透甲胄的、触目惊心的血。
几百年前他被那不可名状的怪物逼到金犀城门前时,都没有伤重如此。
他迈步,一身甲胄随着他的跛脚,被撞出“咔哒、咔哒”地响。
他支撑不住地一晃,所幸刚好跪倒在江岚影跟前——
“裴临,幸不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