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总,我也只是公事公办。”
季妙言委屈地看了我一眼,随后目光往我身后一游,我头都不用回就知道是谁来了。
“一大早就在这里吵?”
陆佑捷这段时间来得越频繁,我早已习惯他会随时随地从任何地方钻出来了。
无非就是给季妙言站站台罢了,生怕我们这些人欺负了他的妙妙。
“是,因为有些人没睡醒就来上班,连自己是什么位置该做什么事都没搞懂。”
我一点不客气地怼了过去:“陆佑捷,前天晚上我们是怎么说的?邢玮已经走了,张阿姨的事算不算过去了?你是担心公司一天没有行政就没有人给开门关窗么?”
既然那么想要好好培养你的小女朋友,就不该让她浪费时间在专职给我添堵这件事上吧?
“程总你误会我了。”
没等陆佑捷开口,季妙言瞬间夹起了喉咙里的哽咽:“我没有故意要跟张芬丽阿姨过不去的意思,也不是因为柚子的事怀恨在心,你这么想我,真的是冤枉我了。”
说着,她转动水汪汪的大眼睛落在一旁的陆佑捷身上:“佑哥,我也是担心公司会在这类小事情上栽跟头才好心提醒程总的。我以前看过一个案例,就因为一个高管把公司的公用打印机借回家了一个礼拜,就被底下员工举报职务侵占,上市前的风险评估等级也跟着下调了……”
“劳动法上都讲同工同酬,张阿姨的工资水平明显高于其他保洁阿姨,而且还有其他的补贴特权。既然我们公司接下来也要上市,难道这些细节不靠我们现在自查补漏,真的要等到审计公司进场么?”
陆佑捷转头看向我,眼镜片中瞬间反过一抹光折:“你怎么解释?”
我心头一阵寒凛,嘴角勾起一抹鄙夷的冷笑:“我要怎么解释?季小姐都快把祖宗三代挖出来了,还等我解释么?”
我是公司的总经理,我一个月的月薪四万八。
外面前台的小姑娘今年刚毕业,公司四千八。
什么叫同工同酬?
张阿姨是我们公司唯一签订劳动合同的保洁阿姨,跟我们一样出勤,跟我们一样打卡。
不但享受公司的各项福利,甚至年会和团建,我们都会邀请她参加。
我雇佣她,不仅因为她做事能力到位,更因为她人品过硬,甚至从来没有因为自己的一只眼睛有问题而影响工作或偷懒耍滑。
如果还要再加上一条原因——
因为她是残疾人,持有残疾证。
我们招聘她为正式员工,可以节省一大笔残保金。
“张阿姨的工资六千三,其他两位劳务保洁的工资也是六千三,只不过劳务费和佣金是直接给派遣公司的,而张阿姨不需要经过派遣公司抽成,但却要跟正式员工一样缴纳社保。我不明白你说的,怎么就不算同工同酬了?”
“那她的餐补和交通补贴呢?”陆佑捷严丝不漏地质问我,“如果我没记错,公司的该项福利是专门针对已经入职两年以上的员工。为什么张阿姨的合同才一年多,就已经享有福利了?”
我默默咽下想要继续争执的冲动,因为我突然意识到,这样下去除了会让我自己看起来更狼狈更可笑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陆佑捷,如果你觉得我有心徇私,违反公司的制度,你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我说人心这种东西是和太阳一样不能直视也不能深究的。
“我以为,至少那天晚上,我们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体面也已经留白了。张阿姨的事,我不想再多做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