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拉姆喜极而泣,坐在副驾驶室不停地念叨着崔宇峰听不懂的语言,嘴里叽里咕噜的。崔宇峰眼角一瞥,艾拉姆那眼神,那动作,分明是在感谢真主庇佑。
“马哈吉吉大哥,我们自由啦。呜呜。”艾拉姆开始哭鼻子。
“是的,艾拉姆。”崔宇峰微笑着安慰艾拉姆,“自由了。”
崔宇峰还有些顾虑没讲,这台指南者是从维修车棚里开出来的,他可不敢确定还有什么故障自己没检查出来。
崔宇峰紧张地注视着车的仪表台,没有故障灯提示,一切正常。汽油格提示还剩下一半,刹车自己试过的,没毛病,油路稳定,加很敏捷……
直到开出一公里距离之后,崔宇峰才慢慢终于放下心来,真主保佑,这车能开!
……
指南者在夜幕中摇摇摆摆。瓦罕走廊的路标很好认,由西向东,没有岔路,直接开到头边便是到了瓦罕走廊的关口:伊什卡希姆镇。
中途会路过克列特、喷赤堡。那里是老哈孜的地盘,崔宇峰当然计划不会在那里停留,自己车上备着汽油桶呢。2oo公里的路程,尾箱里的备用油桶2o升。高原地区路况复杂,汽油燃烧不充分,按一升汽油跑1o公里来算,2o升汽油足够自己跑出2oo公里外了。何况,这车还剩下一半的油呢。
当然,阿米尔如果要追,他有法子,就是骑马。
呵呵。崔宇峰有数。瓦罕高原的马一天能跑多远崔宇峰不知道,但是他知道边防巡逻兵的马匹,一天在山地奔跑最多跑15o公里,路况差的情况下不过8o公里。这瓦罕高原的马儿再牛逼也不过是这个范围内。
畜力怎么能和现代机械动力相提并论?呵呵。崔宇峰心神笃定。
崔宇峰还记得阿米尔说过,他们家在伊什卡希姆镇有接货点,那边有他们的人。到时候这车临近伊什卡希姆镇的时候可以考虑弃车……或者,要不要在喷赤堡停留一下?找个机会换个车开开?可以一路开车到喀布尔呢。崔宇峰一边开车一边在脑子里计划着沿途的安排……
天边开始出现朝霞,一轮红日喷薄而出。高原的天空纯净而悠远,远处的雪山在金色的阳光下闪耀着圣洁的光辉。真美啊。
艾拉姆毫无睡意,在开心地唱歌。
是崔宇峰熟悉的《古丽碧塔》:
笑容甜蜜的古丽碧塔,最好的蜂蜜呀比不上你
不论是布哈拉还是遥远的喀布尔
漫长的道路呀我不畏惧……
阳光洒在艾拉姆的脸上,长长地睫毛颤动,像极了一个漂亮的洋娃娃。她还是个孩子啊。崔宇峰心里一颤……负罪感油然而生。带着这么一个妹子回去见白如雪,天知道会生什么。
还有,还有扎洛克村的艾拉、诺雅……还有那个未谋面便许下婚姻承诺的阿依夏姆,才16岁!唉……
得编排一番才行!崔宇峰深吸一口气,暗暗打定主意。
老实人崔宇峰自从被迫走上陈致中安排的这条路,心智已经悄然生变化,多年来心灵中那些不可撼动的价值观渐渐破防……
凡事都规规矩矩,那就凡事都干不成。况且,自己现在要干的事情本身就是不讲规矩的。是这样的!崔宇峰暗暗宽慰自己。
白如雪在梅山林场无数个夜晚曾经和高中生崔宇峰聊过哲学,她认为哲学能陶冶心灵,启迪智慧。白如雪说,存在即合理,这是德国一个叫黑格尔的哲学家说的。
唔,存在即合理。在扎洛克村遭遇的一切都是客观存在的事实,自己不得已干了,这是合理的。
一个正义的声音在耳边说:这是人干的事么?
嗯?崔宇峰又想了,白如雪在五塘村解释她搞黑钱的事情振振有词。白如雪还说过亚里士多德的三段逻辑论:这些事情是人干出来的没错,那么只要是人就会这么干,所以,如果自己不那么干就不是人。这个逻辑对不对?当时崔宇峰认为白如雪的解释是似而非,是一种诡辩,典型的逻辑自洽,现在想想好像不无道理。
崔宇峰懵头懵脑地自言自语:“对,应该对……”
“马哈吉吉大哥,你说什么?”艾拉姆打断了崔宇峰的思路。
啊?崔宇峰握着方向盘笑了笑:“我,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