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在建国初就提升了匠人待遇,虽然匠人还是贱籍,但自有晋升通道,鼓励匠人精益求精,发展创新。
燕云舟的娘叫燕飞霜,飞霜阁便是为了纪念燕飞霜。燕飞霜出身京城燕侯府,侯府是建国初的八大功臣,这其中只有燕家先祖是匠人。之所以被封为八大功臣,只因发明攻城器让城门破开更容易,还发明马蹄铁减少马匹损失。
也是因此,让梁太宗发现匠人的重要性,特意开设匠人品级选拔。
而燕云舟的父亲王宁利便是戗金侯府世子,戗金侯府是通过匠人选拔成为御用匠人,其所做的戗金物品特别受当时皇帝的喜欢,便一下翻身封了侯,到王宁利这传了三代。
燕侯府这样的人家是看不上王家的,觉得王家做的只是奇技淫巧,对国家发展没推动作用还劳民伤财。
但架不住独女燕飞霜,被王宁利的花言巧语所蛊惑,铁了心要嫁给他。燕侯府无奈,只能成全独女心愿,为了让她在婆家挺直腰板,陪送了一百零八抬嫁妆,风光出嫁。
虽然亲事燕家结的并不情愿,但婚后也尽心尽力帮扶女婿王宁利,还把多年收集的大漆秘技都交给了王宁利,扶持对方成为御用匠人。
燕飞霜也生下女儿燕云舟和小儿子王风鹏,两家关系也越发紧密。但天有不测风云,梁庆帝老年独宠阮贵妃,阮贵妃收养了生母早逝的梁质帝,而燕侯府是太子的拥护者。
梁庆帝年老昏聩,听信阮贵妃挑拨,觉得太子意图造反,而燕侯府正在研究的火器,也成了催命符。太子被幽禁至死,燕侯府被查抄满门,连平日和燕侯府关系紧密的御用匠人,都被找了个由头处死。
但戗金侯府不但丝毫不受牵连,还成了梁质帝的座上宾。燕云舟偷听到父母对峙,才知道是父亲把谋反罪证塞到外公书房,也是他出面告发燕侯府有不臣之心。
母亲绝望地问他为什么这么做,燕家有哪里对不起他。父亲却笑着说,早知道燕府嫌弃他,他等这一天太久了,他早就不想伺候燕侯府这群人和母亲,他们清高的样子让他作呕。
生怕燕飞霜受到的打击还不够多,他还告诉她,三年前守了新寡投奔侯府的表妹黄樱,其实是他养在外面的外室。黄樱那个和燕云舟差不多大的女儿黄清欢,就是他王宁利的亲生女儿。
之后父亲便掐着母亲的脖子,给她灌了一壶毒酒。还念叨着,不要怪他,他也是为了两个孩子好。
燕云舟藏在角落里,被母亲的陪嫁嬷嬷死死捂住嘴,发不出一点动静,泪水模糊了她的眼睛,她的少女时光一去不复返,从此她的人生中只有血海深仇。
她听从嬷嬷的告诫,装作对此事毫不知情。父亲对外说母亲因为母家触怒皇帝,每日郁郁,忧思过度,惊惧而亡。又说侯府内宅不可一日无人当家作主,把管家权越过十五岁的她,交给了名不正言不顺的表妹黄樱。
她冷眼旁观对方一家其乐融融,但让她无法接受的是,一母同胞的弟弟竟然被黄樱母子笼络住。之前弟弟便说更喜欢黄樱和黄清欢,因为她们耐心温柔,会给他好玩的好吃的。而母亲和她只会逼迫他磨练技艺,一点也不关心他。但弟弟年龄太小,她无法把母亲去世的真相告诉他。
在母亲去世前,父亲便为她定下亲事,是梁质帝第二子钟声。之前母亲还因此和父亲大吵一架,毕竟谁都知道梁质帝生母出身卑贱,又不得梁庆帝喜爱。如今看来,父亲怕是早和梁质帝狼狈为奸。
这亲事她不想要,但黄樱和黄清欢母女却是很瞧得上眼。大婚当日自己的丈夫钟声进错了喜房,和黄清欢滚在了一张床上,而她在喜房一个人枯坐到天明。两家为遮掩丑事,将错就错,让黄清欢当了新妇。
她被偷偷送回给侯府,弟弟却天真烂漫的说,钟声本就是黄清欢的丈夫,两人陪他捉迷藏时,经常背着他亲亲。
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只是她们母女眼盲心瞎,错把豺狼当绵羊,死到临头都没有发现。
当夜她放火一把烧了戗金侯府,在外祖父给的护卫帮助下,逃离侯府,离开了汴京。
自此戗金侯府的大小姐王瑶舟已死,人间只留下一心报仇的燕云舟。
她从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侯府小姐,变成锱铢必较的燕东家。她改了母姓,建了飞霜阁,但母亲再也回不来了。
她隐姓埋名躲在弘农郡下的小县城搞发展,却还是被戗金侯府找上门来。近五年匠人盟的新规处处针对,连井水不犯河水的张家银楼也一改往日态度,前几日更是对燕飞钧痛下杀手。
她无法想象,若不是那天田穗穗上山收漆,碰巧救下燕飞钧自己该怎么办。飞钧、飞钰是她的孩子,也是这世间仅有的,与她血脉相连的亲人。
至于她那个认贼作母的同胞弟弟,如今已经正式接手戗金侯侯位。梁质帝在位,阮贵妃成了阮太后,钟声成了河东王,而替她嫁入的黄清欢,自然也摇身一变成了河东王妃。
这些人踩着燕侯府、母亲和无辜匠人的血肉登顶高位。现在又装出一副菩萨样子,年年施粥受天下人朝拜。
她无时无刻不想扒了他们的皮,慰籍亡者魂灵。这血海深仇她一日不敢忘,她要杀回汴京,让他们血债血偿!
她已经暗中组建了一队府兵,由丈夫燕苏鹰统领,只等时机已到,便杀入汴京,为母报仇。
她本不想将这血海深仇,告诉自己的孩子。她想把一切的悲剧由自己这代解决,但敌人的凶狠残忍,心狠手辣,让她不得不把这段过往秘辛和盘托出。
看着燕飞钧面色凝重的离开,她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把一切告诉他是对是错?
却有盯着汴京那边消息的伙计,疾步走来:“当家,汴京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