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将士皆是不可思议,纷纷跪在地上给陈猛求情,韩储见状也和将士一同求情,道:“世子,将军跟着秦王多年,履历战功,求你再给他一次机会。”
曹错坚定答道:“我意已决,即刻处斩。”
韩储:“世子,陈将军与秦王交情颇深,就算你不念他战功无数,也请念在秦王的份儿上,给陈将军一次机会。”
曹错的眸色顿时沉了下去,而后再沉了一些,他漠然地看着韩储,声音比幽都河底的流水还要冰冷,“他于我父亲的交情是私,违反军纪是公,公是公,私是私,公事绝不私办,莫非凭着和秦王的交情,就什么廉耻也不顾了吗?今日你与我交情颇深,难道就准许你明日上竟京街头打家劫舍了不成?”
韩储被曹错训得一时语塞,低着头不再多说。
曹错声音起伏不大,却掷地有声,“来人,将陈猛斩首示众,将他的项上人头在楼台上悬挂三日,已正军法。”陈猛的脑袋悬挂在木台子上,血滴在黄沙里,连同沙子都变成了黑色,昔日跟随陈猛的旧部愤慨无比。
吕楚持剑闯入营帐,把剑重重地砸在曹错面前的桌上,道:“你为何要杀陈猛?”
随后而来的守卫兵连忙上来牵制吕楚,曹错抬手示意他们松手,吕楚不屑地甩开他们,道:“陈猛威名远胜,你如何要杀他?”
曹错:“他违反军纪,犯上作乱,哪一条不该杀?”
“笑话,陈猛跟着秦王征战的时候还没有你的事,他如今不过是去横扫寒北余孽,何过之有?”
“寒北民众依然归顺,魏军与寒北子民秋毫无犯,是我亲口许的诺,陈猛公然犯我,我如何杀不得他?”
吕楚本来就对曹错心有不服,他一个刚及弱冠的小子,有什么能耐在这儿说大话,吕楚气急了,道:“若不是有陈猛在单凭你一个毛头小子,又能有什么能耐?随意斩杀战士,这是什么道理?”
不服
曹错没跟他废话,只说:“在军中我说了算,我就是道理。”
吕楚:“我呸。”
曹错道:“你不服?”
吕楚憋着一口气,道:“末将不服。”
“很好,”曹错从容起身,道:“你跟我出来。”
走出营帐之后,士兵虽不敢明目张胆地围过来看热闹,但是都在用余光偷偷地瞥着那两人。
曹错展了展胳膊,骨节间咔嚓地响了几声,是在杏花村歇太久导致的,他朝左右两侧歪了歪头活络脖子,随后朝吕楚招了招手,道:“你不是不服吗?今日以江湖规矩,一局定输赢,你若是输了,就自个儿去领罚,再扣三月的银子。”
吕楚不屑道:“我要是赢了呢?”
曹错闲庭信步,冷淡的目光扫过吕楚身上穿的臂缚,道:“你若是赢了,我立马撤下陈猛的人头,去他坟前磕头认错。”
“大丈夫一言既出,便有如覆水,再收不回来,末将,得罪了。”吕楚话音一落,手握成拳,迅猛地朝着曹错一挥。
挥拳之快带起一阵疾掠的风,拂动了曹错鬓间垂下来的一缕碎发。
曹嫣然刚从帐子里出来就看到了这一幕,当下呼吸一紧,急声呵斥道:“吕楚,还不快快收手。”
吕楚对曹嫣然的一席话置若罔闻,眼看着他一拳就要砸到曹错的身上,曹嫣然顷刻间就蹙紧了眉头,吕楚的拳法在竟京是出了名的了得,曹错现在大伤未愈,若是挨上一拳,只怕他这每况愈下的身子骨会更差。
还不等曹嫣然上前阻拦,曹错单手便接住了吕楚挥过来的拳头,吕楚粗大的眉头拧在一起,拳上的力气又重了几层。
曹错手上忽而一松,吕楚的拳头顿时往前挥了一截,曹错反手扣住了吕楚的手腕,大臂势力将人砸在地上。
吕楚双脚猛地从上空蹬,腰上发力顿时起身,迅速打出双拳砸在曹错的胸口,曹错往后退了几步,只觉得胸口一片都是麻的。
不等吕楚再次出拳,曹错飞快地一腿扫过去,动如雷霆,挥拳扫过吕楚的头顶,带过一阵冷风。
吕楚敏捷地躲开了曹错的拳头,随后和曹错扭打起来,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曹错才占了上风,但他一刻都没停,手臂用力的别住吕楚的脖子。
吕楚脸上充血发红,刚开始还在奋力反抗,等到后面反抗的劲儿越来越小,眼看着他一口气就要提不上来,曹错这才松开钳制。
吕楚捂着脖子咳了好几声,站起来朝着曹错行了个礼,不悦道:“我这就去领罚。”
曹嫣然上前,双手扶着曹错的肩膀,道:“伤着哪儿没有?”
“没有,”曹错笑了笑,强迫自己忽略掉胸口处传来的阵痛,道:“放心吧阿姐。”
曹嫣然抬手整理了一番曹错鬓间散乱的头发,既欣慰又怜惜道:“我的弟弟……已经长成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了。”
曹错干笑了两声,拍了拍曹嫣然的肩膀,道:“此处风大,你快回营帐里,过几日我们就启程回竟京。”
曹错站在原处目送曹嫣然进了帐子,他一抬眼就看到了不远处木台上挂着的陈猛的头颅,他的脑袋被秃鹰啃食了许多,远看如同狭小废弃的蜂巢。
韩储顺着曹错的目光看过去,头颅的主人曾是他最为仰慕之人,但是英雄犯了错,也要按法处理。
但韩储想不通曹错的举动,陈猛素来潇洒不拘小节,就是在秦王面前他也是这般性子,何至于到了曹错这儿就直接下令处死?而且既杀了他还要赏他就更是奇怪。
韩储终是没忍住,问:“世子,你为何既赏他又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