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下来的速度比周霁川预料得快上太多。
丛林茂密,一旦入夜,半缕光也见不到,他背着温妤,小臂勾着她的膝弯,停在小山坡上,漆黑的瞳孔警惕环顾四周,无声无息,融入黑夜。
“温妤,把手电筒拿出来。”
昏迷了一下午,温妤滴水未进,伤口又疼又麻,瓮声瓮气的,“……我没有手电筒。”
“手机。”
“没电了。”
撑开眼皮,温妤才惊觉他们仿佛一直在原地打转,在未知与紧张下,圈着周霁川的手收紧了下,“不是要下山吗?怎么还在这里?”
周霁川沉声:“路太黑,山上没有灯。”
“你把手机拿出来呀。”
“我没带。”
“你——”
陷入困境,周霁川站着一步不动,身子在深秋的冷风中愈来愈冷,温妤的话戛然而止,忽然想到什么,“你……你看不见了是不是?”
周霁川有轻微夜盲症。
这是他的秘密,没几个人知道,温妤是其中之一,上一世在婚后跟他度过的几百个夜晚,都要忍受开灯入睡。
“不要紧。”周霁川小步尝试前行,可山路太过磕绊,碎石和落下的树枝挡着路,很容易踩空或滑倒。
这跟盲人走在悬崖边没有区别。
没走两步便因踩到石头摔倒,温妤从周霁川脊背上跌落,好在背后是厚厚的枯叶,没有受伤,也不疼。
周霁川便没那么幸运了。
他半条手臂滑过石头的尖锐顶端,鲜血渗透里衣,血腥味被风吹到温妤鼻尖,“你流血了?”
“嗯。”周霁川没当回事,抹黑从口袋掏出湿纸巾擦去血,轻飘飘道:“拜你所赐。”
这话是温妤不爱听的。
“周霁川,是我求你救我的吗?我没有求你背我,是你自己要背我下山。”
狼心狗肺。
周霁川冷漠又平静,“对,是我上赶着要救你。”
“你不用把自己说的那么高尚,你救我,不过是因为我还有利可图,如果我没用,你会冒着危险救我吗?”
周霁川不跟温妤纠缠,顺手将白天随手放进口袋的巧克力递给她。
“一天没吃东西,饿了吗?”强硬塞进温妤掌心,“吃吧。”
温妤下意识问:“你下毒了?”
血还在流,怎么都止不住,伤口有些长,疼痛引发周霁川更深的燥意,“我要是有哑药,一定给你灌下去。”
“你用不着冲我发牢骚,又不是我害的你,而且这点伤,不算什么吧?”
的确不算。
周霁川小时候挨过的打,受过的苦,远比这要凄惨千万倍,他的狼狈不堪,残缺恶劣,温妤通通知晓。
被当成奴隶和狗圈养的日子,也是温妤救他于水火。
他只救她一次而已,并不是什么大恩大德。
边说边嚼下了那块巧克力,身子的不适感还未消退,温妤靠在树干上,昏昏欲睡,一摸额头才知道是发了烧,“喂,我们今晚还能下去吗?”
“不能。”
这是实话,周霁川从不自欺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