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使喬澤曾經欺騙他、傷害他,同時腳踏幾條船,他還是難以自制地愛著對方。
只要喬澤握住他的手,隨便對他說幾句好話哄一哄,他便會毫無原則地心軟,什麼都不再計較了。
而在這種無底線的愛意和縱容里,又夾雜著某種反叛的、放肆的快意——
或許,他從來就是一個叛逆的瘋子。
抗拒規行矩步千篇一律的生活,所以才會喜歡上演戲,一意孤行要做演員、做豪門權貴都看不起的「戲子」,所以也註定被離經叛道不走尋常路的喬澤吸引,而後愛上喬澤,徹底撕碎規矩的面具。
事到如今,他根本就是樂在其中,求仁得仁。
段景曜攥緊了掌心那人的手,忽然勾起唇角,無聲地笑起來。
「……唔?」
喬澤指骨被捏得微痛,從睡夢中醒來,睜開眼,正對上段景曜黑沉沉的眼眸。
他還反應了一下,才想起自己把對方撿回家的事,隨即關心道:「你終於醒了。感覺怎麼樣?頭疼不疼?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面對病號,尤其是病美人,喬澤總會格外耐心些。
他的語氣一放軟,又帶著關切的意味,便像是從前他們關係最親密時一樣,惹得段景曜心裡那股憋悶的委屈一下子就上來了。
剛剛還微揚的嘴角立時下撇,眉頭蹙起,眼圈也瞬間紅了,聲音悶悶的,帶著一絲鼻音道:「疼,哪裡都疼。」
喬澤趕忙拿手摸他的額頭試溫度:「是還有點燙。」
接著又用溫度計測了一次,果然還在低燒,喬澤鬆一口氣道:「還好,沒之前那麼高了。你再睡一覺,等明天如果還不舒服,就去醫院。」
他說著,想起自己煮好的薑湯和營養粥,起身正要去廚房,剛轉過身便被段景曜從後面抱住:「不要——我不去醫院,你別走。」
毛毯滑落在地上,高大的青年長手長腳,身上穿著小一號的睡衣,露出一截瘦削精壯的小臂,緊緊箍著喬澤的腰,滾燙的胸膛也緊貼上喬澤的後背。
他把臉埋進喬澤肩窩裡,近乎哽咽道:「……別再丟下我了。」
喬澤頓住腳步,感覺到身後那人劇烈的心跳,還有頸側溫熱濕潤的觸感,不會吧,他是哭了嗎?
段景曜確實哭了出來,最開始只是掉眼淚,哭著哭著就抽泣起來。
從壓抑隱忍到嗚咽出聲,越哭越真情實感,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哭得梨花帶雨我見猶憐,幾度快要喘不上氣。
搞得喬澤都有點懵了:「哎,你別哭呀!」
在告訴段景曜真相的那天晚上,喬澤就受不了對方的眼淚,心疼又擔心,還想追上去安慰;現在更是難以招架,手足無措地試圖幫他擦眼淚:「別哭了,我不是要走,只是想去廚房——我給你煮了粥,你餓不餓?」
段景曜還是哭,淚眼朦朧,斷斷續續地問:「真的嗎?你不要再騙我了好不好?」
喬澤勉強在他的懷抱里轉了個身,看著他濕漉漉的臉頰和通紅的眼睛,再三承諾道:「不想去醫院就不去,要去也是我陪你去……嗯,不會丟下你,真的不會,不騙你。」
段景曜也不知道是清醒了還是仍迷糊著,喬澤哄了好一陣,總算聽他用濃重的鼻音嗯了一聲,不太情願地鬆開手。
等喬澤飛快去廚房端了熱好的粥和薑湯回來,就看見段景曜呆愣愣地坐在沙發上,眼神直勾勾地盯著自己,濕潤的眼眶仍泛著紅,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實在可憐得很。
他心裡本就動搖,段景曜再吸吸鼻子、咳嗽兩聲,喬澤便忙不迭撿了毯子,重給對方裹上。
只見段景曜像是擼順了毛的貓,自覺地把裸露出的手腳都縮進毯子裡,蜷坐在沙發上,只露出一張漂亮的臉孔,眼巴巴地望著喬澤,可憐中又透出一絲可愛來。
喬澤被他看得可恥地心癢了一瞬,沒忍住摸了一把段景曜微紅的臉頰。
在對方蹭上自己的掌心時,又裝作剛才是在量體溫的樣子,縮回手自言自語了一句「好像沒發燒了」,把營養粥端到他面前:「先吃點東西吧?」
段景曜看著喬澤,不說話。
喬澤繼續哄他:「專門按你的口味煮的,嘗一嘗?」
段景曜裹緊毯子,看看喬澤,看看粥,還是不動。
喬澤一向擅長察言觀色,很快會意,問他道:「那我餵你吃?」
「……嗯。」
青年的聲音還有些沉悶,但似乎已經安定下來,大貓似的乖巧坐著,等待喬澤餵食。
喬澤餵一口,他就吃一口,乖乖把整碗粥吃得乾乾淨淨,微辣的薑湯也全喝完了,還配合地抬起下巴,讓喬澤用餐巾擦拭嘴角。
全程眼神都牢牢盯在喬澤臉上,生怕眨一眨眼喬澤便會消失一般,盯得喬澤都有些臉熱。
餵段景曜喝完營養粥和薑湯,喬澤長長舒了一口氣,準備把空碗和勺子端回廚房,還沒邁開兩步,又被身後的青年抓住了衣角。
他回過頭,和段景曜再次盈滿淚水的眼眸對上視線,不等對方哭出來就搶先安慰道:「你別哭,我不走。我就把這個放進洗碗機,兩分鐘……」
段景曜眼睫一顫,淚珠便滾落下來,喬澤連忙改口:「一分鐘,半分鐘,馬上回來行不行?」
「唉,好吧,明天再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