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容挽握着水囊的手一抖,水囊从手心里掉落,再次撞在那人通红的背上,烫起一个红印。
先前存着的种种心思在此刻化为乌有,她再次上前,低下头,为那人解着绳结。
手指下意识划过那人的后背,韩叡被烫得脊背一紧。
紧接着,韩叡便如一头受伤的小兽一般,撞进了她怀中。
“姨母你说,父皇是不是不疼我了?”
带走哭腔的质问再次传来,郁容挽双手僵在半空,掌心里的水囊此刻却仿佛失温一般,感觉不到一丝滚烫。
反倒是怀里的这只小兽,让她的心一个劲地揪紧,只到她的所有坚硬都被他撬开。
“叡儿怎么会那么问呢?”
挣扎了许久后,郁容挽才抬手抚上了他的后背。
恰逢此时太医赶到,因着太子生病的缘故,李琨泰顾不得那么多虚礼,拉着太医就往内殿赶,哪料竟撞到了这样一番母子情深的画面,让他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他赶忙拽住太医候在外头。
“娘娘,杨太医已到。”
李琨泰迟疑开口,声音轻得不像话。
郁容挽的手早已经被烫得发红,而打了死结一般的绳子在此刻也终于解开,她把水囊往地上一扔,跪在一旁的小禄子吓得往后连连缩去。
视线扫过满屋子的狼藉,郁容挽眼下已经无心再责怪。
怀中的太子依旧在抽噎个不停,尤其刚才李琨泰回禀太医到了的时候,她明显感觉到了对方身体下意识颤了颤。
罢了。
“还请太医在外稍等片刻。”
她回眸,冲着外间道。
得到解围的太子这才缓慢止住了哭声,郁容挽把旁边的被子拿了过来,盖在那人背上。
虽然此刻他身上滚烫,但已经深秋,小孩子经不起受凉。
“叡儿今日是怎么了,可否同我说说,为何要如此呢?”她温柔地抚摸着太子的头发,声音极尽温柔。
而此时怀中的太子动了动,却依旧不肯舍弃这个温暖的怀抱。
“父皇在外面吗?他怎么不来看叡儿,他难道真的不关心叡儿吗,还是他只在意萧贵妃?”
一连串问题下来,郁容挽终于明白症结所在。
她双手扶着太子肩膀,后者缓缓抬起头,一双泪眼婆娑的小眼就这样直勾勾看着自己。
“父皇是不是不要叡儿了?”
郁容挽笑意加深几分,却带着化不开的温柔。
“怎么会呢,你是太子,是你父皇最看重的孩子,叡儿怎么会问出这样糊涂的问题呢?告诉姨母,是不是听了外头的传言?”
她一向知道,东宫消息通达,太子心思又重,今日闹这一出绝非偶然,适才从他话里听到了萧贵妃的名字,想必,应是近来贵妃恩宠正盛,皇帝抽不出来时间看他,才会闹这样一出。
这么想着,太子忽然一脸严肃地看着她。
“那父皇是要废后吗?”
突如其来的一个发问更是引得郁容挽都不知如何作答了。
她怔怔地看了韩叡许久,那人才肯问出最后一句。
“为何要把母亲的寝宫赐给萧贵妃居住?父皇为何要那么狠心?”
原来如此。
他在意的,竟然是坤宁宫里住什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