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穆昀不提封后还好,一说起来郁容挽脸上的笑容却是瞬间凝固住的。
当时她奉旨入宫照料侄儿,以为到了年纪就能出宫同祖父团圆,谁知偶然一日他带着六岁的太子在千鲤池玩耍的时候碰上了刚从早朝上下来的萧丞相和姚侍郎。
而当时正好萧氏入宫为婕妤,算是后妃之首。
后位空悬多年,前朝后宫都虎视眈眈,当时她住在太后的东偏殿,算是避开了这些权力的斗争。
谁曾想,那次出游竟让这两人给遇上了。
当时太子年幼,吵着要捉千鲤池中的红鱼,她只得同尚未懂事的太子讲道理。
两位大人就这样立在桥头听着她从皇家子嗣单薄太子要顾念身体讲到了万物有灵,不可毁其惠行。
曲折繁复地讲了一大堆理由后,太子也放弃了下水追鱼的念头。彼时她正巧看到二人,遂想带着太子上前拜见,哪料竟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小内监为讨好太子公然跳下了千鲤池,胡乱逮了一条红鲤就展示给太子看。
太子尚未熄灭的玩心被勾起,撇开她的手就要去够那鱼,郁容挽眼看局面控制不住,只得冲着池子中间的小内监厉喝了几声,又一个箭步迅速跑到了太子跟前拦下了他。
太子自然是不肯罢休,吵着嚷着要拿鱼,场面僵持不下之际,她只得壮着胆子吼了一通太子。
如此一来,当朝储君竟登时止住了啼哭,甚至被她训得一板一眼,乖觉地站在原地。
两位大人看向她的眼神也不由得增添了几分敬畏。
要知道,整个天下都是他韩家人的,太子更是一朝储君,身边人多是娇惯纵容着,他们还是头一次见着如此真性情的女子。
姚谦扭头就向萧丞相夸奖起了她,而萧永琰自然不愿看到宫里有比她女儿更优秀的女子。
后来经过多方打听,得知此女不过是郁家二房所出。
而当时的皇帝听了姚谦的话后也觉得此女颇有先皇后的风采,又与先皇后同出一脉,自然能承担起教养皇子的重任,便对此没有异议。
而萧永琰为何也会推举自己为后,当然是因着自己性情温和,不善与人交恶,又没有强硬后台撑腰,没有过大的实力和自己女儿争宠,与其让家世背景更深厚的女子坐上后位,不如顺水推舟,全了皇帝的心思。
且此女性弱,将来也好摆布。
再三思量之下,众人都纷纷站队萧公,推举她为皇后。
而今想来,只觉得可笑。
视线逐渐清晰,郁容挽目光紧紧盯着皇帝越加靠近的侧脸,一颗心狂跳个不停。
眼看着他就要碰到自己,郁容挽被她握住的手骤然一推,随后那人的身体就此停住。
皇帝不悦垂眸,便看到了她通红的耳垂。
郁容挽脸上的笑容也多了几分牵强。
“陛下,后妃们都到了,都在前殿侯着呢。”
说话间,悄然把自己的手从那人手心里抽离了出去。
被打断了兴致的皇帝此刻阴沉着一张脸。
他心里知道,郁容挽不愿与自己亲近,可他就是情不自禁。
当年他与雪微夫妻情浓,每每下朝便往长秋宫里去,而皇后也早早地带着寥寥后妃等候他来。
那时他们彼此交心,恩爱异常。
后来,妻妹入宫,那股久违的悸动竟再次出现,仿佛是寄托在了她身上一般。
每每面对他,他都想将对方拥入怀中,诉说那些年分别的愁苦。
再次看向那人的脸,他才惊觉,她终究不是雪微。
雪微没有那样冰冷的目光,更不会惊慌失措,推开他。
郁容挽后退两步,皇帝煞有介事地理了理衣襟,随后转身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