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一过，街道越发冷清，像是被年前的热闹和繁忙，将热情消耗殆尽，整个街道，在冬日晕黄的日光下，无精打采的苟活着。
因为昨夜实在睡的太晚，大毛便合衣躺在床上，妈妈亦无暇顾及，竟是这样睡了一夜。
爸爸也是难得在家，大毛起床去卫生间时，一脚踢在了爸爸身上，那感觉顿时便多了几分温馨。
“你干什么？”妈妈从床上抬起头来，双眼迷离。
“我上厕所！”大毛翻身下床。
“哦！”妈妈应了一声，抬眼看了看身边的弟弟，倒头再次睡去。
房间里仍是杂乱一片，就连迎门的博物架上，也是积了一层灰，满地的鞋子，三三两两的散落在客厅入门处，地面上明显的一道灰色的鞋印，证明早上已经有人出去，并再次进来过。
“你妈起来了没有？”声音从阳台方向传来，大毛勉强睁开双眼，迎着刺眼的光芒看过去，奶奶穿着整齐的依在窗前，手上拿着手机。
“没有！”大毛嘟囔了一声，转身进了卫生间。
片刻大毛再次经过客厅。
“今个是大年初一！你们看看几点了！去去去！叫你妈起床！”奶奶一手拿着手机，另一只在手机屏幕上下指点：“也不去你叔家看看！这点小事，还得我操心！”奶奶说着扭头看向身后躺在躺椅上的爷爷：“你家亲戚还走不走了？哪一年都让人操心！”
爷爷双眼微阖，听见奶奶问起，双手交叉在胸前，低头片刻缓缓道：“让大华去看看！怎么着也得露个面！”
“那红艳跟孩子呢？”奶奶立马追问。
“让她睡吧！”爷爷说完闭上了双眼。
“哼！”奶奶轻哼一声，将身上的衣服裹了裹，换了个姿势倚好，抬眼见大毛仍站在面前，皱了皱眉：“去！去！快去把衣服穿好！回头再冻感冒了！”
话刚说完，大毛便结结实实的打了个喷嚏。
“你看看！快回被窝里去吧！”奶奶说着将大毛的身子扭过来，从背后推送一把：“去把你爸你妈都给叫起来！”见大毛离去，转头又冲爷爷道：“大华床上的被子你给拽过来干什么？床上睡不下你呀？”说着鼻中轻叹：“回头还是让大华睡到这边！”说话间将身上的衣服，再次裹了裹：“跟三个孩子睡一块，一夜也睡不好！好不容易休息两天，还不能睡个好觉！”
片刻爸爸走出卧室，奶奶冲爸爸招了招手，见爸爸走到面前，垫起脚尖，抬手给爸爸理了理额前蓬松的碎发：“去！给梳整齐！打点啫喱水上去！”见爸爸离去，忙又开口叮嘱：“我新买了一瓶，放在那柜子底下！”
说完抬眼仍看向卧室，一会大毛穿戴整齐的走了出来。
“你妈呢？”奶奶连忙追问。
“弟弟醒了！”大毛说着跟着走进了卫生间。
奶奶面色一沉，面露不悦，挪动着身子：“我出去转转！”说着整理了下脖子上的围巾：“你们早上想吃什么？哦！对了！这两天没人卖早餐！”说着看向爷爷：“你饿不饿？”
爷爷摇了摇头，抬手摸了把嘴角：“饿倒是不饿！”
不等爷爷说完，奶奶马上接口道：“我是不能不吃东西！一会血糖低了也不好受！”说着走向厨房：“红艳她妈给送包子了是不是？”说话间已拉开了冰箱，一面扭头冲卫生间方向呼唤：“大华！家里还有啥吃的没有？早上不能光吃包子吧？”
话未说完，妈妈披着衣服，躬腰从卧室里跑了出来，弟弟的哭声立即从半开的卧室里传出来，奶奶拧着眉头从厨房里探出头来：“红艳出来了是不是？”说着转身走进卧室，看着床上奋力哭闹的弟弟，将被蹬下来的被子，往上拉了拉：“这不行呐！红艳！你晚上睡觉还是得给他穿上点衣服！你看看！你看看这小脚蹬的！”话未说完，被子再次被蹬了下来。
奶奶只得再次将被子往上拉了拉，又看了看躺在另外一侧小声哭泣的弟弟：“这个倒是哭的小声！”话音未落，弟弟像是憋足了劲般，双腿一蹬，奋力哭了出来，奶奶扶着衣襟从床上站了起来：“奶奶惹不起啊！惹不起！让你妈来吧！红艳！！”说着扭头冲卫生间呼唤。
一时卫生间里一阵冲水声响过，妈妈披着衣服跑了回来，奶奶转到另一边：“这个是大宝吧！”妈妈钻进被窝，侧身躺在弟弟身旁，将被子往上拉了拉，将弟弟们重新盖好。
“这个好像肉一点！”奶奶伸手触碰了下弟弟的脸颊，妈妈将床头的奶瓶抓在手里，将弟弟从床上扶起来，背后靠好，再将被子掖好，方将奶瓶塞到弟弟嘴边，弟弟立马双手抱住奶瓶，贪婪的喝着，又如法炮制的，给另一个弟弟也喝上牛奶。
“这一个是老大！”妈妈指了指另一个。
“这一个！”奶奶认真的来回打量着：“有点不一样！说不上，不仔细看，不太容易分辨！”说着挺直了身子，看了看床上乱做一团的被子和衣服，又低头看了看扔在脚边的衣服和尿裤：“回头让大华还是睡那边卧室！”见妈妈猛的将衣服盖到身上，眉头微微的皱了皱：“他现在工作正是关键的时候！不能让家庭拖了他的后腿！”说着挪了挪身子，看向房间内的空调：“这光空调一个月就耗不少电吧！”说着扭头看向妈妈：“我给你想了个办法！你从你那边亲戚家找个保姆过来！”
话音未落，妈妈立马回道：“我们家没有这样的亲戚！”
奶奶煞有介事的换了个姿势，食指指向地面：“红艳从你嫁进我们家我没有为难过你吧！”
妈妈不答。
奶奶接着说道：“你看我这身体！你再看看你爸的身体！我这也是看亲家母带着有才的两个孩子不容易！是吧？！但是来说，能帮我们还是会帮的！”说着抱着双臂晃了晃身子：“你爸跟我是再婚！他家的关系就不必说了！反正你也指望不上！我呢！都这么大年龄了！跟你妈一样！”说着拉了拉围巾，想了想将围巾取了下来，又解开了外套：“不是这疼就是那痒的！”
说完转身坐到床上，抬手将弟弟下巴底下的衣服掖了掖：“我那时候也是两个男孩！受的是啥罪！你爸还有个闺女！我虽然不带！也没少生闲气！”说着收手抱着双臂：“不给我带，我不也给孩子们带大了吗？！”正说着话，爷爷突然缓步走了进来，奶奶猛的扭头看了过来：“你突然进来干什么？！吓我一跳！”说着果真往胸口上拍了拍。
爷爷抬眼看了看奶奶，转而看向妈妈：“大华今天带着毛毛去他叔家！”
妈妈马上坐直了身子：“好！我知道了！”
“嗯！”爷爷说着转身便往卧室门口走去，见奶奶仍是坐着，抬眼再次看了看：“馍蒸好了！”说完走出了门外。
奶奶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整了整身上的衣服：“反正我这也是为你好！你考虑考虑！雇个保姆对你对大华都好！”说着将围巾重新整好：“你看看这个家乱的！”说着奶奶指了指房间周围：“是你收拾还是我收拾呀！？”说着话，一脚踩到弟弟的尿裤，一脸嫌弃的弯腰捡起来，扔进不远处的垃圾桶，说着走向门外：“反正你考虑考虑，你只要是同意，你实在找不着，我给你找！”说着走出门外。
餐厅里，大毛跟爸爸还有奶奶吃饭，妈妈突然走了出来：“妈！你说的我想过了！我同意！不过这人呢！我实在是想不出来！要不你先给找一个！”
爷爷跟爸爸面面相觑，奶奶含笑站了起来：“行！只要你同意！不过这钱…”
“钱你不用操心！我跟大华拿！”妈妈抢着说道。
奶奶狐疑的抬眼看了看妈妈，嘴里含糊道：“好！那就好！”说着缓缓走了回去。
“你要红艳雇保姆？”爷爷盯着餐桌上的奶奶。
“吃你的饭！”奶奶将爷爷面前的饭碗往爷爷面前推了推。
爷爷将筷子往桌子上一放，抹了抹嘴，将要站起来，不想反而跌坐回椅子，大毛看了刚想笑，马上便接到爸爸投过来严厉的一暼，立马低下头狠扒碗里的汤饭。
妈妈从餐桌上抓过一个包子，又伸手摸了摸大毛的头顶，转身回了卧室。
餐厅再次剩下几人，奶奶拿起一个包子看了看：“想吃不敢多吃！哎！”说着放到一边，端起面前的燕麦粥喝了一口：“以后我就喝这个！人家告诉我…”话未说完，爷爷到底是站了起来，缓缓往阳台方向走去。
“爸！你送你下去吧！”爸爸跟着站了起来。
奶奶猛的将筷子一放：“我这还不是为了大家好！！都跟我过不去！都跟我过不去！不吃算了！！”抬眼间看见大毛，大毛马上低头将脸埋进饭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