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清净眯着眼,教训他说道:“三剑胜一剑,胜之不武,便不算胜。”
云素说道:“先生说得有理。”
他仅仅是杀了他,而非胜了他。
在白清净的主持下,在二人说出一剑三剑的口头话语时,这场本该是厮杀的对决,就隐隐变成了某种擂台上的公平争斗。在这样的争斗下,他说了三,那么在某些地方,就已经输了。
他自认为自己并非什么君子,所以他很坦诚的承认了这一点。而且在他看来,比起输赢,生死当然更重要。
他可以输,却不能死。
白清净的话,与其说是教训,可那语气听起来,分明是欣赏更多些。看着那具烧焦的身体,甚至连鲜血也都快烧干涸了,如尘观主面如死灰。陈明月死了,陈落月也死,而且又一次与他有关。
他不安的望着白清净,脑海里突然想起师兄那日在碧游前说的话,内心突然涌出莫大的懊悔。可木已成舟,他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此时他哪里还敢在此逗留,生怕那知初又借白清净三剑,连忙告退离去。
他离去之后,紫霄命人进来。待侍女收拾好殿中狼藉,他才缓缓开口说道:“此刻私怨已了,不知小白公子,可否为我等解释解释,这阵的来处去处。”
云素向白清净投去目光,在他也很好奇的目光下开口回答说道:“我所知,也不过青霄公子所知。我追寻一宗失踪案找到此阵,侥幸懂得了阵中阵理,才将此阵开启。”
他如实说道:“至于阵为何在,为何立,我实在不知。”
几位公子并未怀疑他的话,甚至对他比初来时淡漠了许多。他的修为的的确确才知初,根本不可能了解到黄天之高的事,而他所用四象中那座南方宫的残破,显然也是朱雀未曾现实的缘故。
此刻他们自然懂得了白清净先前为何提起四象,而在他提醒过后少年依然去学四象,更显得他的贪得无厌与愚蠢。
云素显然不是个喜欢热脸贴冷屁股的人,他回去座上,迎面飘来的又是一股冷意。
这股冷意明显掺杂了一些恼火。他想了想,总算明白为什么,轻声对白绫说道:“这毕竟是我自己的事,我自己的仇,又不是什么街头打架,下次你再出手好了。”
“…”
在这以后,白清净自然没了什么饮酒吃肉论道的兴趣,他一双眼睛除了眨眼几乎就是看着云素内心,极力压制着内心的兴奋不在这紫霄宫表露。
直到宴会结束,作为宴会真正主人的黄天依然没有露面,在云素的提问下,白清净才说出黄天已死的真相。
他走出紫霄宫很远很远,在宫墙偏僻的角落猛地拉住云素,一双眼睛射出炽热的光彩,那模样像是要将他生生吞吃一般。白清净十分激动的说道:“我当你老师!如何?”
白清净这话背后的心思云素心知肚明,他婉拒说道:“我可能,没有能接住先生期望的能力与心意。”
“胡说,胡说!”
他无比确定的说道:“能力可能暂时没有,心意也没有那么重要。但是你,绝对是要做那件事的!也绝对是要做我弟子的!”
“做那件事,又不代表一定要站在所有仙人的对立面。”云素拉着白绫连连后退,无奈的说道:“先不说我压根没有多少可能成功,就算我成功了,难道我就必须高调的站出来挨打吗?我再想想。”
白清净生气抓住他,不让他走,瞪着眼说道:“还想还想!我都快死了,到时候就算你想也没人教你了。就算不为自己,也为别人想想,你要是不能破境,那她怎么办?”
云素不担心这点。白绫向来有自己的主意,她果然开口说道:“先生,他的选择,我想让他自己做,还请不要用我来威胁他。相信某一日我做选择的时候,他也不会拦着我的。”
白清净看向云素面具下的眼睛,似乎一眼看穿了他的过去未来,冷笑着说道:“若他现在不这么选,那么将来在你选的时候,他一定会拦着你,说不准还要为此和你打生打死。此时逼他,也是在为你们好。”
“确切的说,你有得选,他反倒没得选。”他望向云素袖口幽光,说道:“你装得很好,那南方宫破得就连我也险些看不出真假,可是你那只朱雀,到底还是真朱雀。”
在命运的安排下,一切犹豫选择都有些苍白无力。他松开云素说道:“所以就算不提她,只提朱雀,你也没得选。”
白清净认出了那根黑木头,又见他在明明听到自己教诲后还依然选择去学四象,若不是他真的是个好高骛远贪得无厌的蠢货,自然只能是他找到了朱雀。
他接着说道:“你不可能一直逃下去,不可能想一直做老鼠虫子,不可能一直将命放在别人手中,所以你必须要去做这件事,做不到你就死。”
“很无奈吧。”白清净信誓旦旦的抱着手,靠在宫墙上望着云素空白的脸,悠悠然说道:“但是这呀,就是你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