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举动,让原本就因为和政郡主案而人心惶惶的时局更加紧张了起来。
群臣们都说天子这是不想让他们过一个好年。
可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个传言忽然盖过所有的纷纷扰扰,甚至把惶恐的气氛都压下去了些。
一些人原本还在议论着高仙芝之事,话题也被迅带偏到了绯闻之上。
「听说和政郡主派人刺杀杨氏其实与维护宗社颜面无关,而是出于妒忌。」
「何意?」
「简单而言,这场刺杀是因为争风吃醋。」
「谁吃谁的醋?你是说……可和政郡主与陛下是兄妹啊。」
「那可说不准,听闻他二人之间存有私情,郭公正是因知晓此事,故而确定皇位上坐的并不是李氏子孙,这才毅然起兵。」
「那圣人洗清宗室并不是因为杨氏遇刺?」
「也不是出于公义,所谓为了变法那也是假的。为了掩盖他那一桩又一桩的丑闻,都杀了多少人了。」
「真脏啊……」
偏是这种脏事最是喜闻乐道,迅传播开来,压都压不住,很快也落入了薛白耳中。
这打乱了薛白的计划。
他很快就召见了达奚盈盈。
「查到了?消息是谁放出来的?」
「回陛下,还没查到。」达奚盈盈应道。
她每次见薛白都有些紧张。
若说早在天宝年间,她对这个英俊少年还有觊觎之心,这些年却越来越敬畏薛白,生怕再流露出半点倾慕之意,以免显得冒犯。
尤其是接手了杜妗的情报组织之后,她意识到自己对薛白的价值在于能力,需要绝对的专注。
杜妗就是不专注,对薛白有太多私情丶占有欲,影响了本身的做事能力。
因此,每次觐见,达奚盈盈都会换上公服,用裹布把上身包得紧紧的,这让她有些透不过气来。
「臣怀疑是李泌故意散布消息,只是还没有证据,也不知他的目的何在。」
薛白不以为然,只是道:「此事,朕会让别人查。」
「是。」
达奚盈盈愈感压力,犹豫片刻,又道:「臣查到,玉真公主今日去见了和政郡主。」
说着,她顿了顿,又道:「是求腾空子帮的忙。」
「此事朕知道。」
达奚盈盈一愣,没想到涉及到李腾空,陛下竟亲自出面包庇。
薛白不管她是何感想,淡淡一挥手让她下去。
他独自坐在殿中,看着御案上的一封圣旨思忖了一会。
这是他方才拟好的让李泌担任教导太子的圣旨,因为颜嫣说了,他便答应下来。
思忖之后,他还是让内侍将这封圣旨颁下去。
之后他换了一身衣服,亲自去了掖庭。
从大明宫到掖庭不用出宫,因此他没有惊动任何人。
一间宫苑中,杜妗正坐在檐下看着庭中积满落雪的树着呆,听到推门声,一转头见薛白来了,她愣了愣。
「陛下。」
杜妗站起身来,有千言万语想说,可双唇抖动着,最后却闭上眼,道:「我认罪,确实是我派人杀了杨玉环。」
说到这里,杜妗自己也十分痛苦,因她能感受到薛白的失望。
「在掖庭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陛下其实知道我包庇元载丶对付李泌吧?你信任我,所以纵容我胡作非为,唯独没想到我会伤害你亲近之人,我知道错了。」
薛白问道:「若有一天,我把颜嫣的安危也交给你,你也会杀了她吗?」
「不会的。」杜妗连连摇头,「不一样的,颜嫣待我本就不同,可杨玉环做了什麽……」
「看来你忘了,当年我们是凭她的庇护才活下来的。」
杜妗一愣,说不出话来。
她确实是忘了,以为她与薛白至今得到的一切,全是出于他们自己的谋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