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验证白耀不爱说谎。
细致到书桌上掉下的一瓣永生花片,印着指纹的高透酒杯,随意翻开的速写本首页……这种精度的复刻,对于重新搬过一回的家可谓奇迹。
如此奇妙,时光就这样定格在他最后离开,关门前的那一秒。
韩泽玉拣起一颗摆球,一松手,噼啪噼啪地撞起来,给这间静谧的卧室增添一点声响。
“宝宝,来,桃胶莲子玫瑰羹,”苏姨端上来,甜品养人,她惯爱做这些:“要全部吃完喔。”
甜,向来是苏姨的养崽秘诀,很久以来韩泽玉的味觉都有缺损,很多味道他尝不出来,是在吃完被问甜不甜,才知道原来是甜的。
不过,出自苏姨的手,一向颜值颇高,甜度肉眼可见。
碗刚端起,苏姨便打断,接了放下。
韩泽玉的一只手被摊开,手心看得认真又仔细,上面一条细细的,浅淡的陈年疤。
疤,来自于韩泽玉的亲生母亲。
其实,生母薛氏并没那么糟糠。
跟韩绍辉结婚前正儿八经的名门大小姐,家族势力颇望,是嫁入韩家后才败落的,韩绍辉从一介草根摇身变成了业内名流,上演的是‘富家女下嫁穷小子’的话本,戏曲终落,再开台就成了‘陈世美厌弃原配妻’的段子。
没法去评说,这样大起大落的人生对于一个女人会有多么大的摧残,时至今日,苏珍妮也不能理解怎么可以对自己儿子下这么狠的手。
还记得白晴上门那天,大雨滂沱,窗外一层层水波。
房中,苏珍妮牵着小少爷的手,这里是她干得最久的一家。
过来。
她听到床边那个耷拉着脑袋,头发遮了半张脸的女人这样说,小少爷捏得她有些疼了,十岁的小孩儿在怕,不肯上前。
好歹是妈妈,苏珍妮没多想,拉了韩泽玉上去,还推了推,就那么一眨眼,少爷写作业用的铅笔在她面前扎下来
韩泽玉下意识用手挡,于是有了这条从指缝一直延伸到掌下的长疤。
攻击的理由可笑又惊悚,是韩泽玉长得太像他的风流爹,妈妈多看一眼都会恶心,应激下施暴。
这么多年,苏珍妮为此耿耿于怀,从那天起便坚定不移地唤韩泽玉‘宝宝’,把他疼进心坎里。
好在韩泽玉并没为此产生什么心理阴影,即便当晚妈妈走掉,被狠狠抛弃,苏珍妮也没发现这小孩儿身上有任何异样
开着的一条卧室门缝,拎着粉红兔兔玩偶,韩泽玉静静站在房里,注视着一楼新来的女主人和她身边的儿子。
发现苏姨的目光后,门关上了。
碗底轻磕桌面,苏珍妮恍过神,发觉韩泽玉已经把羹汤吃完,笑着说:“好甜,姨。”
苏珍妮心底那股酸楚劲儿又上来了,嘴一撇很想哭:“宝宝瘦了疤也不会瘦,还是有的,好难看呀。”
“疤?什么疤?”韩泽玉佯装不解,看自己的手:“在哪里?”
知道是故意的,苏姨却不愿被糊弄,戳他掌心:“就这个!这么长一条呢!”
“哦,”对方应声:“生命线啊,倒是挺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