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发现归根结底是自己没有勇气，如果他狠狠回击了第一个叫他娘娘腔的人，如果他在邵群跟他说话时勇敢地拒绝，如果他不惧流言拿着政府资助的钱继续读书……
可惜没有如果，他这辈子最缺乏的就是勇气。
十八岁的生日，他站在路灯下，一身洗的发白的体恤衫，他对着天上的星星许愿：
希望早点还完钱，希望终有一天能够重返校园，希望未来的你充满勇气。
有的人生来就有勇气像烈日，譬如邵将军，一无所有也敢拿枪指着岳老子的头抢婚。
有的人的勇气需要时间的打磨似静水，譬如李程秀，他用了十年的时间自学并陆续考了大专文凭、本科文凭，在别的同学有老师讲解的年纪，他总是趴在出租屋湿热的床铺上一遍遍翻着别人的旧笔记，他从未想过放弃过自己，这是他不为人知的、沉默的勇气。
他以前想要是哪天他真的攒够钱重回校园了，他一定去吃一碗阳春面。
李程秀靠在门框上，看着邵群兴奋地跟别人报喜，他那时唯一没想过的是再遇见邵群。
“邵群。”李程秀叫他。
邵群一把抱起他往房间走，托举着吻他的嘴巴，骄傲之情盈了满脸，“你怎么这么厉害啊？啊？怎么这么厉害？”
李程秀环住他脖子，“还有复试呢。”
“复试你肯定也会过的。”
李程秀低头一笑，“你怎么知道。”
邵群越跟他相处越佩服李程秀的就是他能沉得住气，他前阵子在书房找书，看见一打资料，全是手写的，各大高校的历年研究生招生信息，以及各个老师的学历教育经历，还有网上搜罗的研究生导师评价，连匿名吐槽都有，全部被李程秀汇总整理了出来，比黎朔给他的那份资料还要再早一个月，他填的学校前两年有录取自考生的先例，邵群一直以为是自己为李程秀划定了可选择范围，到最后才发现，李程秀自己早就做好了所有的准备。
“因为李总厉害，我就是知道。”邵群一下一下啄他的唇。
李程秀被他逗笑，低头望着他，“你这样一直抱着重不重啊？”
“不重，我抱你一辈子，等你研究生毕业拍照我就去学校这样抱着你。”
李程秀羞赧道，“你别胡说八道。”
邵群还真不是胡说八道的人，李程秀研究生毕业时邵群真的大摇大摆去他学校了，在操场上左手抱着6岁的正正，右手抱着李程秀，李程秀一手拿帽子挡脸，一手拿着毕业证拍邵群的头，“你放我下来呀你！”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邵总现在正想着怎么告诉全世界李程秀考上研究生了。
考研复试在年后，年前李程秀一直去公司财务帮忙，过得井井有条，不焦虑也不慌张。
他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紧张复试，因为他做好了所有准备，包括落榜的准备。
李程秀师出黎朔，以前在深圳当过会计，在邵群公司做过两年，前年又考过了注册会计师，他根本不怕问到他专业知识，他唯一怕的是学历歧视，毕竟他的学历全都是自考，跟那些985院校的学生比不得。
好在过去的经历让他学会接受自己的局限性，他对每一件事都全力以赴但也接受失败的可能，只要做好每一件小事，时间到了自然会有结果。
每天睡前邵群会陪他一起练英语口语，白天就一起去公司，中午一起在办公室吃饭，秘书见李程秀来，给他倒了杯咖啡。
李程秀出于礼貌喝了一口，道了谢，等秘书一走表情立马崩了，眉毛簇起直往邵群办公桌跑，端起邵群桌上的水杯连灌好几口，等嘴巴不苦了才坐下开盒饭，川府藤椒鸡，上面有香菜，李程秀看了眼门口，趁邵群没回来把香菜往外挑，省的他等会儿看见香菜干脆就不吃这道菜了。
邵大公子难养呢，比正正还难养呢。
李程秀百无聊赖，连葱花都夹干净了，邵群还没回来，掏出手机给他发短信，“你去哪儿了？”
“在楼下给你买茉莉茶。”邵群一边等茶一边回，公司里知道他们关系的除了他的秘书只有几个高层，中午让秘书下去打饭忘记嘱咐他再买一杯茶上来了，另一个秘书不知道他和李程秀的关系，邵群想了一会儿干脆自己下来买了。
他逐渐明白李程秀怕的不是承认他们的关系，他怕的是承认这段财富和地位都不对等的关系后所带来的一系列无端的恶意的揣度或流言，有几个人会相信是他追的李程秀？有几个人能相信李程秀跟他在一起不图钱？他不在乎这些流言是因为流言伤不到他，但李程秀呢？
他过去为李程秀不愿在众人面前承认他们的关系耿耿于怀，现在逐渐释怀，他相信等李程秀有足够底气的那一天，他一定不会再在乎别人说什么。
李程秀看着手机蹦出来的几个字，嘴角勾起，放下手机绕到办公桌后面，坐在邵群的椅子上，帮他整理有些凌乱的桌面，桌子上放着他们一家三口的合照，正正左手牵着他，右手抓着小气球坐在邵群手臂上，小孩子的笑容无忧无虑，只是看一眼照片就忍不住跟着一起笑。
邵群拎着茶上来，李程秀过去接，”外面冷吧？”
“冷。”
“那你怎么不套大衣下去，正正贪凉都是跟你学的。”李程秀一边抱怨一边握住邵群的手。
邵群抱着他亲了一口，李程秀一直在屋子里，嘴巴热乎乎的，手搭到邵群脖子上，冰凉凉的，一想到他是下去给自己买茶冻的就舍不得推开他，另一只手也抱上去，邵群激动地勾着他的舌头搅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