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州会意,宽容一笑,做了个闭嘴的手势。
段延陵麻木道:“有时候我觉得,这人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沈育表示理解:“算了吧,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难道真被段延陵说中了,仇千里并没有记过账?他平常在书房里都做些什么?鉴赏别人送来的珍宝?猥亵仕女图?
恍然间福至心灵,沈育掀起仇千里大剌剌摊开在书案上的绢画,带起来压在绢画下的手书。
“无所谓,臣也不缺一棵树,殿下喜欢,臣明日就着人移栽到储宫去。”仇千里陪梁珩在自家院里闲逛,表面恭谨,却隐隐有些不耐烦了。
梁珩只顾着紧张,琢磨沈育二人完事没有,也没注意,只有信州察言观色,替他说:“宫里也不缺树。殿下是喜欢苑丞大人打理园林的手艺。”
“哦?”仇千里似笑非笑,瞧信州的眼色阴恻恻的。
大院外,桃林里那座高大的望楼上飘出一条红巾。
梁珩得了信号,结束游园,郑重拍拍仇千里肩头:“谢你了,移过来吧,本王一定好好照看。”
信州:“……”
储宫,湖心亭。
梁珩遣散下人,放下四面垂帘。三人隐蔽地聚,研究偷来的手书,信中开头结尾写明是仇千里写给南军中一位百夫长——
“路甲送钱五百万,谋求紧要官职,料想公必不予理会,不若余作主,分钱与尔。尔为我逐东闾里暗街商铺,拓宅建院,有福同享。”
“路甲,”段延陵说,“汝阳郡守。五百万不知是搜刮了多少年的积蓄。”
梁珩默默读完,说:“这可好,明日我就交给霍良,着他严加查办。”
然而沈育却摇头:“只有一人,与他这些年实际交结的官员比起,不过是九牛一毛。而且,还少了一个关键人物。”
“谁?”梁珩问。
沈育沉默一瞬。
段延陵本漫不经心,忽然从中直觉了什么,收敛声色,警告似地注视沈育。
“你先将手书收起来吧,仇千里觉丢失,定然会有所警惕,我们不能耽搁太久。”
梁珩向来听沈育的话,依言将手书收进袖袋,回一趟房中藏起来。
亭中只剩下二人。一个看湖面,一丝水纹也无,一个看桌案,空无一物。
“始兴太守徐酬,就是那日仇千里会面的人。没错吧。”
“让他知道又有什么用,城中有仇致远的南军,城外有徐酬的始兴守备军,身如浮萍的滋味,可不好受。”
“他终有一天要面对,”沈育看向游廊尽头,梁珩放好手书,不动声色地走来,他已不知不觉学会隐藏情绪,较之去岁稳重了许多,“得承国祚的人,这点气度都没有,怎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