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树黄色的腊梅开得正好,长在院里的主屋窗边,花枝向着窗内探进去。
深色的窗框内,一个少女正全神贯注地在书案边练字。
少女眉眼还未全然长开,清秀的面上还带着三分未褪去的稚气。
那是十九年前的她。
永嘉元年,裴姝十三岁。
这一年对裴姝来说有些不一样,她比去年长高了许多,胸口也觉得有些勒得慌。
去年看见下雪时,她还会和妹妹璇儿一起扔雪球,可今年她看见枯枝落雪居然有些伤春悲秋。
璇儿昨日来找她扔雪球,她都不想玩。
但就算她不想玩,总有人会凑上来。
啪!
一个雪球砸到窗边,飞溅的雪落在纸上。
裴姝的字帖上晕开几点水渍,她立刻就睁圆了眼。
好了,不伤春悲秋了。
裴姝放下笔,忿忿地出去再地上抓了一团雪,朝着墙头的罪魁祸首砸过去:
“薛玉琢!你又来捣乱!”
西侧墙头趴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穿金线锁边的松青色衣袍,玉冠束发,神采飞扬。
他侧头一躲,躲开了裴姝砸过来的雪:
“裴娇娇,你天天闷在屋子里练字,你都要发霉了。”
“小姐,外边冷,披上衣服。”丫鬟赶紧跟着出来把一件粉底绣花斗篷披在裴姝肩上。
裴姝脸气得红红的,被粉色斗篷一衬,像提前绽放的春桃。
长安何人不说裴家长女温婉窈窕,娴静明惠?
偏偏这个薛玉琢一开口就说她发霉。
“你瞎说。”
裴姝一连砸了好几个雪球,都没砸中墙头的少年。
薛玉琢左躲右闪,躲得不亦乐乎,好像专门就是来挨砸一样。
裴姝:“有本事你别躲!”
“不躲就不躲!”薛玉琢索性翻身坐在了墙头。
裴姝又砸了一个雪球,身上都出汗了。
薛玉琢这下也真的没躲,被那雪球砸了个正着,直击胸口。
“哎哟——”
薛玉琢捂着被砸中的胸口,身子一歪,往墙另一边倒了下去。
身影瞬时从视线中消失,好半天没动静。
“薛玉琢!”裴姝吓了一跳,赶紧跑到墙边,“你没事吧?”
裴姝隔着墙着急地喊了好几句。
就在她急得要让人去隔壁通知薛府的时候,一道带着戏谑的声音从头顶悠悠落下:
“当然没事了,小爷我哪能被一个雪球砸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