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人甚至不会听过这本书。
而魏大栓会知道《兵锋录》是因为这本书当年就是他和同僚一同著成的。
书上甚至还附上了当时尚未投入制作的兵器设计。
可眼前这个八岁的孩子说他看过,他清楚地说出《兵锋录》的书名,指出投机石的部件。
说明这个孩子拿着书细细读过。
寻常人家再聪明的孩子,也不会在这样小的年纪读到一本机密的兵书,除非——
魏大栓胸口堵了一块石头,堵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他控制不住地盯着薛澈。
他知道郝仁和白洵在打量他,他应该做出老实又镇定的模样。
可是他的目光依旧反复描摹着薛澈的眉眼。
村民们没人问过薛澈的出身,大家都是苦命人,只当这孩子家中有难,和知知一样是郝仁夫妇收养的孩子。
可魏大栓这一刻在薛澈眉眼间恍惚看见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看见十多年前那个一腔热血却倒在漫天风雪里的年轻将军。
门外风乍起,吹得门板哐哐作响,像多年前在北风中的兵戈撞击声。
撞击着他多年来埋藏在心底的秘密和滔天的愧疚。
魏大栓一直在黔中乡村,不知道千里之外的长安贵人圈发生了什么事,不知道薛家小公子失踪,更不知道薛家小公子名讳。
但他现在心中涌出一个荒谬的猜想。
他惨白着脸,抖着唇瓣,叫了一句:
“薛澈。”
声音生涩。
就好像第一次叫这个名字。
好似第一次反应过来这个孩子姓薛。
薛澈疑惑地回望他:“魏爷爷?”
魏大栓向前走了一步,蹲下来想更仔细地看这个孩子。
可下一瞬居然双腿发软地跌倒在地。
身边人都赶紧伸手去扶魏大栓。
苏知知和薛澈也去扶。
薛澈弯腰的瞬间,衣领边滑出一块铜板大小的玉,干净透润。
玉滑出来一半,薛澈就眼疾手快地将玉塞了回去。
但魏大栓看见了那块玉,看得他双眼通红,眼角流下泪。
苏知知问:“魏爷爷,是不是摔得好痛?我去帮你找虞大夫。”
魏大栓流着泪摇头,想说不疼。
他刚张口,喉间却喷了一口血出来,正喷在薛澈冷似霜雪的新剑上。
如雪中梅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