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眼眶湿润,鼻头通红,控制不住地抽噎,却执拗地伸出手要和她拉勾盖章。
短发女生停顿了好一会儿,像是做好什么决定般缓缓伸手,“……拉勾。”
站起身后,她转头看向少年,“麻烦你了赤苇,无论如何也要把她带到安全的地方,你能够做到对吗?”
黑发少年回望着她的眼睛,似乎看出了什么,郑重坚定地点了下头,出声才发现嗓音出奇的沙哑,“……我会的,侑理姐。”
短发女生回了个无声的笑,夹杂着很多情绪,好像在说——拜托你了。
当时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侑麦还有好多话想要和她说,但是赤苇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他的力气大的惊人让她无法挣脱,只好回头去看——
留在原地的侑理似乎面带笑容,她当时看不懂,只觉得那样的笑容太过悲伤,明明在笑,眼睛里的难过却仿佛要溢出来了。
她在告别。
侑麦想回去却来不及爆、炸声和满天的火光点亮了大半个高楼。
意识到这一点,她发了疯似的要挣开赤苇抓住她的手,“放开我!赤苇!!求求你让我回去!求求你……”
少年一言不发,不论她如何撕咬也不松手。
“……赤苇京治,我恨你。”她的目光一片冰冷,像是千年寒冰。
少年顿了顿,微垂眼,“……那就恨我吧。”
如果再次回到过去,赤苇京治依然会选择抓紧少女的手,不管重来多少次他都不后悔。
即便对方最后会恨他,
“那就恨吧……”只要你没事就好,讨厌他也无所谓。
只是少女冰冷空洞的眼神,在往后总是会刺痛他。
当时的情况实在太过紧急,爆炸的发生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他听见少女的哭声,但是他不能放手,就这么放她回去的话他一定会后悔的。
商场火光漫天,等警察和消防员赶到的时候,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这场爆炸事件引起了一阵轰动,还上了电视新闻和报纸。让无数人惊讶的是在这人流量最为集中的商场爆炸事故中,竟无一人伤亡。不对,是一人死亡。那个人用自己换取了所有人的新生。
在那之后,紫发少女仿佛变了一个人。
她的脸上再也看不到笑容,变得沉默寡言,对什么都不感兴趣。赤苇京治是后来才知道她退出了网球部,在全国大赛前夕,她再也没有碰过网球。
听说她转学了,因为成绩下滑没能保持樱兰特招生的标准。
听说她转去了帝光中学,每天需要乘坐一个小时的电车去上学。
听说她总是独来独往,一个人上下学。
中学毕业后,听说她参加了音驹高校的入学考试。
听说她加入了漫画部,慢慢开始看起了漫画……
听说……
太多的听说,他再也不能像之前一样什么事情都知道,而是要从别人口中了解少女的事情。明明两个人是邻居,他们却从来没有在门口遇见过。
再也不会在院子篱笆前看到紫发少女的身影,再也不会听到少女叫他,“赤苇!一起去上学吧~”
明明知道发生了改变,只是在出门上学的时候他习惯性的拿了两袋热牛奶,母亲从桌上拿了三明治,“给小麦带上吧,她最喜欢吃这个了。说起来这段时间怎么很少看见你们走在一起了,京治你们……吵架了吗?”
他把三明治放进书包,不想让母亲担心,“我会给她的,别担心,她只是累了……”
他告诉母亲,也这么告诉自己,等过一段时间就会恢复原样的……
这么一等,一眨眼就过了四年,少年少女成为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即使过了这么久,赤苇京治仍旧会梦到那一天的场景,“我最讨厌你了!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画面混乱,很快发生转变。
下一秒紫发少女迷茫的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眉眼散逸问他他是谁,“我们认识吗?”
那一刻,深入骨髓的寒冷侵入他的四肢百骸。
直到有一天,梦境变成了现实。
面前的少女看向他的目光没有一点恨意和寒冷,如果不是恰好撞碎了玻璃门,让她有些无措地站在原地,他想她一定会就这么忽略自己。
等他意识到的时候自己已经先一步开口,“抱歉能让一下吗?”
他还是不由出声吸引少女的注意,即便是以这样的方式,只要让他知道她没事就好,就算不见面……不记得他也无所谓。
赤苇京治所求从来不多,即使后来他在墓园看到了熟悉的身影。紫发少女垂首站在一座墓碑前,碑前放了好多束铃兰花,听到他的脚步声却没有回头。
他的脚步没有停顿,慢慢走上前和她并立而站,两个人之间隔了几步的距离。
他自然不会问你怎么在这里这种傻话,只是将怀中的花轻轻放下,就听到少女开口:“对不起……”
“小麦,”他叫她的名字,“你知道吗,我想过很多我们再一次重逢会说的话语,恨我讨厌我不想再见到我……”
黑发少年慢慢起身,视线缓缓落在少女脸上,“唯独不想听到的就是对不起。”
侑麦顿了一下,“我终究欠你一句道歉,迟到了很多年的道歉。”
“你不欠我,”赤苇轻轻摇头,你从来不欠我什么,“我才……”
他的话语被少女止住,“赤苇,一直以来我都在思考自己是谁,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无关紧要的人,忘记了很多人和事,甚至忘记了侑理……我知道说再说抱歉的话也无补于事,所以很感谢你的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