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洋撇了撇嘴,站着看着墙上挂着拼图,还是之前自己暂住的一段时间拼的。
大概过了快十分钟,才听到外头的老师似乎摘掉了围裙,洗过了手从厨房走了过来。
刚进门就脱下的大衣外套也拿进来书房挂着,林远琛上身深棕的毛衣,外面拿了一件居家的开衫罩着,手表已经摘了,袖子依然保持着卷起来的状态,让陆洋看着就有些心里发毛。
没有让时间延长太久。
“过来。”
林远琛坐在办公桌前,目光冷静,声音也渐渐严肃。
陆洋哪怕到现在面对这样的老师,还是会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尤其是在看到对方拉开了抽屉,拿出了很久没有用的长木尺。
不是吧?
陆洋看了看尺子,视线又有些迟疑地挪到林远琛身上。
前脚才说自己已经带学生了,是个成熟的医生了,现在怎么又
“磨蹭什么呢。”
话说得并不大声,冷冷的更像一句警告,但也立刻让陆洋很轻微地全身一颤,身躯的动作像是被迫启动一般往前了几步,忐忑地站在老师面前。
林远琛看着他自然垂在两侧的手有些紧张地搓了一下,木尺伸过来点了点他左手的手背。
“手,来。”
“师父”
陆洋虽然没有抗拒的意思,可也许是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这样正式的挨打,加上自己到底是过了三十,心理上接受还是有了一些抵触。但抬眼撞上的目光深而锐利,不可能允许他再多两秒的犹豫。
左手摊平,还是伸了过去,马上被拽住了手腕,半托着他的手心,也半拉扯着将他拉近些许。
“首先,没人告你的状,事情发生,我自然就会知道。”
“本来只想认真跟你说几句就够了,但你听的时候既然这么急,话还没讲完就想跑,还耍起心眼,看我有没有真生气,那我们就来加深印象。”
他也只是
陆洋刚想辩解,但接触到老师的眼神,还是把话吞了回去。
“谈正事儿的时候,给我端正好你的态度,还有,你的时间安排你自己的事,我也不多说你,但在这件事上,我还是希望你自己要心里有数,不要逞强,身体健康很重要,明白吗?”
林远琛说的时候,虽然语气平静,可隐约一点牵扯到旧事的时候,陆洋还是会忍不住比他先有些黯然。但老师显然并不想给他多想的时间,话音里立刻就冷淡下来几分。
“至于你在闫教授那里的事,我不插手,但也提醒你,你的观点和选择,你处理事情的方式会非常深刻地影响你的学生,言行处事,你都要慎重要三思,要时刻有一双眼睛看着自己。”
林远琛看陆洋微微低下头,知道他会把话听进去,想了想还是又补充了一句。
“之前有过不好的例子,你也知道不合格的老师是什么样的,也算是一点”
“师父,我”
已经基本不再说这些事了,陆洋听到一半,知道他要提一些想起来还是难免觉得苦涩的过去,刚想开口,但手上就被一尺子凌厉地打了下来,疼痛几乎是砸在手心肉上,脑子里都跟着震动得几乎空白。
“啪——”的一声响亮又慑人。
不用开口,光是瞪着人的目光都让陆洋不敢出声了。这种时候没有允许说话,也没有问题要给他机会解释,安静听着是一直以来的规矩。
连着两下继续落下,手心的红色渐渐清晰起来,肿出了明显的印子。挨教训是真的少了,就像第一次挨尺子的时候一样,疼得脸上的表情都控制不住地皱在了一起,陆洋努力地咬着牙,脸色也跟着手掌一样越来越红,不知道是因为憋忍还是因为三十几的人了,还要被老师打手心而觉得难为情。
又疼又麻,痛感像是会一点一点地往骨头里钻,尖锐的同时又钝重,本能想要把手抽回来,但也知道这样只会被抓回手换到更重的抽打,陆洋忍耐着,耳边是尺子割开风重重落下的声音。
林远琛的手掌也许是因为刚才洗菜碰过冷水,现在触碰到的温度也很凉,此时如同冰冷的桎梏一点一点收紧般,伴着抽打一下接着一下,苦痛像是一只巨大的手扼住他的喉咙,让他连呼吸都变得稀薄。
没想到现在打个手心都这么疼,陆洋咬紧了牙关,生怕自己软弱,打个手都红了眼睛,也太丢人了点。
林远琛的目光严厉,即便不是惩罚,也一直带着无形的威严与压力,紧紧地盯着自己面前的年轻人。
一共打了十下,才停下来,手心已经是充血深成大红色,有些地方要明显重些许,肿涨感更是叫嚣着浮在手掌皮肤上,又烫又疼像铺过一层热油般,但在击打停下缓和后便开始渐渐发麻。
老师没有发话,就算扯住自己的手退开了,陆洋的手心也还是向上平摊着,不敢收回来。
的确不是罚的状态,更偏向警醒,以后他也会是别人从业行事的一把尺子。
小年轻其实这两年除了专业上更精进更成熟,工作场合更可靠沉稳之外也没什么变化,私下里也就小孩臭美,换换头发长短和捏造型的方式,换换那副眼镜。
有时候看着陆洋,林远琛还是会有偶尔的错觉——他还是二十几岁刚考上研,在手术室里站在自己旁边,第一次好奇又震撼地看着那台复杂先心手术时的那个模样。
这几年也不是没发生过争执,动过手,但陆洋就算现在在领域内已经很受认可,在自己面前还是愿意也习惯跟原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