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段不喜欢别人动他的桌子,但他又常把东西乱放。显然,当了皇帝之后,这个毛病还是没有改。
书案对面有一架屏风,屏风后是一张琴案,案上摆着香炉和一把琴。
裴再走过去,勾了勾琴弦。
他盘坐下来,很久没有弹琴,还有些生疏,渐渐地,指法熟练起来。
琴声落下的时候,小段拍起巴掌,他走进来,道:“这是你新学的曲子?以前没有听过啊。”
裴再没说话,他知道这样轻松的语气不是在跟自己说话。
小段没听见裴越之的回话,他皱起眉,“怎么不说话。”
转过屏风,裴再坐在那里,两只手放在琴上,抬眼看着小段。
小段面色变了几变,道:“是你呀。”
裴再收回手,道:“琴不错。”
“你弹得也不错。”小段说,他转过身,要往外走。
裴越之恰在此时进来,他看见原本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坐着一个人,愣了一下,便要退出去。
小段叫住他,回头看了眼裴再,对裴越之道:“这是裴再,我从前的夫子。他厉害着,无所不知,或许琴艺上也有造诣?我不大清楚。”
小段和裴越之看向裴再,裴再说:“谈不上什么造诣,只是学过。”
小段笑道:“谦虚了。”
裴再看着小段,从小段的脸上,看不出他到底什么情绪。他以旧友和夫子两个身份概括裴再,也愿意同他聊几句天,至于那点似有若无的隔阂,完全可以用久别的生疏来解释。
裴再配合他,于是两个人穿好了衣服,在这样的场合见面,都很体面。
小段让裴越之去弹琴,裴再站起来,将位置让给裴越之。
裴越之到裴再面前,拱手行礼,“请裴公子指教。”
“言重了。”裴再微微颔。
裴越之落座,挑动第一个琴弦便十分的重。
他很介意我动过他的琴,裴再想。
一曲终了,裴越之看向裴再,“裴公子?”
“琴技炉火纯青,我自愧不如。”裴再道:“未经允许便擅自动了你的琴,很抱歉。”
裴越之连忙摆手,“这没什么的,区区小事,裴公子无需在意。”
表里不一,裴再想。
他目光掠过裴越之,道:“你的手,看起来倒不像弹琴之人的手。”
裴越之微愣,小段看过去,裴越之修长的手指上,原本白的茧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没有了。
裴越之收回手,掩在衣袖之下,道:“茧子不好看,恐污了陛下双眼。”
裴再端详着他的脸,裴越之微微躬着身子,不与裴再对视。
“可惜了。”裴再说。
裴越之抬起头,“哪里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