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再看过来,小段说:“不是我不愿意给你,是琴真的坏了。”
“看来是没缘分,”裴再道:“琴是把好琴,可惜了。”
小段看了裴再一眼,“你觉得是裴越之把琴弄坏的吗?”
“陛下在问我?”裴再有些惊讶,“琴坏的时候我不在场,我不知道是谁弄坏的。”
“你忽然要琴,不就是知道琴会坏。”小段低着头剥花生,笑着道:“我不如你,看到了事情生,才会想着去琢磨其中缘由。”
“不过,”小段盯着裴再,好奇地打量着他,“裴再,你真有那么聪明,能未卜先知吗?”
裴再神色变得平静,道:“这不算未卜先知,只是看到的东西足够多。如果你能掌握每个人的性格和所处的局势,就能看到事情的走向。”
“精彩。”小段拍拍手,“那么三年前你决定离开的时候,肯定也看到了三年后的事情了?”
裴再沉默下来。
小段讥笑一声,“裴再,你有时候真挺自大的。”
裴再端起茶,喝了一口,把话题重新拉回来,“陛下打算怎么处置裴越之?”
小段说:“我什么时候说要处置裴越之了。”
裴再顿住,小段倚着椅子,翘了翘腿,“琴是他的,他砸坏了也是他的事情。说到底,是你先碰了人家的琴。”
裴再默了默,道:“可是此人行事偏执,表里不一,远不是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平和。”
小段吃了两个花生豆,只道:“裴越之不会害我的。”
裴再很惊讶,惊讶于小段对裴越之的信任,同时也有一点被驳斥的不适应。
在这种正事上,小段很少不采纳裴再的建议。
裴再手指一下一下敲着桌子,好半晌没有说话。
“陛下可还记得罗三娘子?”裴再道,他斟酌着话语,尽量委婉地提醒小段。
小段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裴再不想贸然干预他,那容易激起他的逆反。
“罗三娘子怎么了?”小段问。
小段后来没有对罗三娘子下杀手,在皇帝死后后,罗三娘子就去了皇陵守陵。
她曾对小段说过,人活一世,需要一些情感。小段以为那是男女之情,万万没想到,她赖以生存的情居然是恩情。
“陛下从前也很信任罗三娘子,将她引为知己。”
“你是在说我看人的眼光很差吗?”小段挑眉。
裴再道:“我只是想告诉陛下,多留个心眼总没错。”
小段嗤笑一声,他坐直身子,道:“要不要打个赌,裴再,咱们还从来没这么玩过吧。”
裴再微愣,他以为小段会生气,会不耐烦,也可能一言不合起身就走。
然而小段出奇的平静,他把玩着腰上的玉骰子,像一个赌徒,或者棋盘另一边熟练的老手。
我真是有点摸不准他了,裴再想。
“我信任裴越之,是因为我了解他。”小段道:“我知道他不是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和善,我也知道他有意模仿你。他有自己的私心,但他不会害我。”
裴再眉头微皱,语气淡了下来,“可是陛下身份贵重,不该给人留有一点可乘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