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的,”小段道:“裴再不是恋栈权位的人。”
“那他是为了什么,裴再不爱钱不爱权,他想要什么?”皇帝浑浊的眼睛透出冷光,“难道,他想要的是我的皇儿吗?”
小段在那一瞬间毛骨悚然。
“真是一桩丑闻,”皇帝冷冷地看着跪在床边的小段,“要是这桩丑闻纰漏出去,你和裴再岂不都万劫不复?”
小段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陛下如何能听信此等无稽之谈。”
“是不是无稽之谈,你自己心里清楚。”皇帝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朕的时间不多了,你的时间也不多了。若你狠不下心杀裴再,叫朕如何放心把皇位传给你呢。”
小段一头磕在地上,“陛下,裴再是国朝难得的能臣,更是对陛下忠心耿耿,陛下。。。。。。”
“忠心?”皇帝的声音嘶哑,一字一句都像是撕裂了喉咙,从里面挤出来的话,“当日叛军作乱的时候,那柄刀就架在朕的脖子上,裴再没有一丝一毫地犹豫带兵闯进太极殿!你说他是忠臣?有不把朕的性命放在眼里的忠臣吗!”
他简直恨裴再,小段想,这一生愚弄他看不起他的人有那么多,可是他最终竟然只敢报复在裴再身上。
小段站了起来,他转身往外走。
“朕还没死呢!你还不是皇帝呢!”皇帝苍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遗诏里是要裴再的命,还是要你们两个的命,你好好考虑吧!”
小段出了太极殿,他一路上都在思考对策。
皇帝拿着丰氏女的刺绣,说明他心里对小段的身份已经起疑,只是找不到证据证明小段不是皇嗣。
他或许会杀小段,一个像他那样自私又懦弱的人没什么干不出来的。
也有可能他不杀小段,因为他已经没有别的子嗣,他没得选择了。
小段回到东宫,东宫的属官已经齐备,不鉴、不咎、柳杨等人都在,看起来,只是把裴府的院子搬到了东宫。
裴再毋庸置疑是核心的那个,尽管他大多数时候只在沉默的听。
小段拦下了出声的宫人,倚在门口看了一会儿,摆摆手走了。
小段出了宫,盛夏的黄昏,树下坐着不少人闲话纳凉。
小段一路走过水塘,敲响罗三娘子家的门。
小丫鬟过来看门,小段摇着扇子,“天热,讨杯茶喝行不行?”
小丫鬟笑着迎小段进来,院子里,罗三娘子踩在梯子上搭卷棚,墙边爬满了蔷薇,叶子郁郁葱葱,绿得过分。
罗三娘子从梯子上下来,“稀客呀。”
小段坐进那把矮木头椅子里,“天热,我向你讨杯茶喝。”
罗三娘子道:“我这里只有粗茶,怕你喝不惯。”
她烧了水,往陶壶里放了把茶叶,热水一冲就是一壶茶。罗三娘子拿着两个杯子走出来,倒上茶晾着。
小段端起了茶,闻了闻,却没喝。
罗三娘子笑着道:“怎么了,嫌粗糙?”
小段摇头,“我想起来,头一回见面的时候我就说,跟你喝不到一起去。现在再看,还是如此。”
罗三娘子脸上的神色微微收敛,“你今日怎么了,跑来说这些。”
小段放下茶,认真地看着罗三娘子,“我真把你当朋友。”
罗三娘子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她捏着茶杯,低着头不看小段的眼睛。
“郑防心带我去找你的时候,我怀疑过这是个圈套,只是不知道你是谁的人,太后还是衡王。”
“后来衡王和太后相继倒台,我便觉得,也许你跟这些污糟事没有关系。”小段盯着罗三娘子,“说起来,你还是我在京城交到的第一个朋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