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易见状都有些讶异,轻声提醒:“老师?”
程见烟这才回神。
她大梦初醒地眨了下眼,下一秒就侧过了头。
“季易家长。”她这般称呼着他,恢复了一向理智又疏离的模样:“请进来谈话吧。”
“老师。”季匪声音中似是染上了一分不满:“我手还伸着呢。”
……
程见烟躲不过去,只好伸出来和他淡淡的碰了一下。
十年未曾触及过的绵软触感滑过掌心,虽然转瞬即逝,但已经足够让季匪心满意足了。
他像是被哄好了的大猫,刚刚在侄子面前张狂乖戾的气质收敛的干干净净,挺直了清瘦腰杆的模样温文尔雅,跟着程见烟身后走进了办公室。
程见烟在背对着季匪行走的那几步,是用尽全身情绪来抑制着脑子里那股惊涛骇浪的。
她左手指尖按压着右手已经发麻的细长骨节,来来回回重复了好几遍,才感觉血液在重新循环。
然后回过头,用一贯理智又淡漠的情绪来叙述着今天上午发生的事情。
季匪听的极其认真,时不时地还点个头,‘嗯嗯’两下。
只是他这般模样让季易整个人都惊呆了,还以为二叔是为了自己的事情才做小伏低的礼貌,不免有些受宠若惊。
——直到他脑袋被重重地拍了一下。
“你欺负同学是吧?”季匪揍了他一下,阴沉着脸色:“谁教你的?反正不是我。”
“……”
这怎么还着急撇清关系呢?也没人在乎啊。
季匪满心委屈,却不敢吭声,只能吸了吸鼻子。
“呃,家长不要打孩子。”程见烟只觉得这样的场景十分尴尬,她连忙提醒:“现在不提倡暴力教育,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协商解决。”
“嗯。”季匪立刻说:“老师说得对。”
大概常年待在部队的原因,他即使坐着脊背也很直,然而却不是那种故意做作的硬邦邦姿态,而是很轻松,很闲适,微微前倾着身子望向自己时,一双琥珀色的浅色瞳孔里凝聚的全是认真。
程见烟莫名感觉被他这一眼烫了一下,匆忙别过头。
“还有一件事。”她拿出抽屉里被手帕包着的表,递给季匪:“在打架过程中这块手表不小心被打碎了,两个孩子都有责任,据说这表有十几万,赔钱的话就算只承担一半责任,可对于普通学生也太不现实了。”
程见烟扫了眼旁边垂着眼睛的俞秦,只好硬着头皮提出一个解决方式:“你看看这块表还能不能修,如果能修,我可以承担修理费……”
“能修。”季匪扫了一眼,想也不想地说:“这表结实着呢,也就表盘碎了。”
“也就?”季易在旁边听着,实在是受不了的开口叫嚷了:“二叔,这可是劳力士水鬼!”
“闭嘴,我让你说话了么?”季匪声音一下子降了八个温度,轻轻扫了他一眼:“有你说话的份儿么?”
季易:“……”
“表我拿去修,到时候会找老师要修理费的。”季匪笑了笑,拿出手机:“加一下联系方式吧。”
程见烟沉默片刻,调出微信二维码给他。
十年前的时候她没有智能手机这个东西,所以他们之间连个联系方式都没有。
倒是,写信可以沟通。
想到过去的事情,程见烟有一瞬间的愣神。
“老师。”季匪垂眸看着她用一只加菲猫当头像的微信,微微一怔,随后轻笑着问:“学生打架,你会不会受牵连啊?”
他一句话唤回了程见烟离家出走的神思。
但这种‘关心’却多少有些让她不解,她想了想,谨慎地回答:“要看校方那边的处理,呃,今天有些晚了,季易家长你可以带着季易先回去了。”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程见烟还没有适应重新见到季匪这件事,总觉得在他面前,说话办事都不免有些别扭。
她现在唯一的念头,真的是想让他赶紧走人。
可季匪皱了皱眉,却显得有些不满。
“我的名字可不叫‘季易家长’。”他长睫微抬,一双琥珀色瞳孔蕴着似笑非笑的情绪:“我叫季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