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后者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琥珀色眼睛:“怎么了?”
“你说你心情不好才会抽烟。”季匪修长的手指穿过她柔软的头发,轻声问:“今天为什么心情不好?”
程见烟目光微顿,随后在他的注视中,还是选择实话实说:“今天你哥哥来过。”
“季钊?”季匪一听就皱起眉头:“他来干嘛?”
他显然对这个名字很有反应,听到后本来怀抱着她的身子都僵硬了不少。
程见烟察觉到,便伸手回抱住他,轻声道:“他来给我讲了一个故事。”
“一个小男孩做了好事却被人冒名顶替的冤枉故事,听了真觉得气人。”
季匪身子愈发僵硬,语气也渐渐变冷:“他为什么要过来和你说这些?”
显然他一瞬间就明白这所谓的‘故事’是什么,并对此很敏感,很尖锐。
程见烟无声地叹了口气,从他怀中抬起头望过去:“他刚开始来的原因是给你打电话没人接,想来找你回季宅吃饭。”
“后来就说起你们过去的事了。”
“他说…他欠你一个道歉。”
“他欠我一个道歉?”季匪冷笑,已经站起来了:“那他怎么自己不来道歉?”
“和你说,是让你来当说客?”
“季匪。”程见烟也跟着他一起站起来,声音温温柔柔的平静:“你冷静一点。”
可是季匪没办法做到特别‘冷静’。
十三年前那次事件虽然他从来没有提过,但却是一道不想触及的伤疤。
那是他刚到季家,好不容易去试图相信一个人之后的惨遭背叛,更是他和季钊这么多年的隔阂根源所在。
“他这些年从来没因为这事儿和我道歉过,我以为他早就忘了,结果他现在说欠我一声对不起?”
季匪嗤笑,是打从心底里的不屑:“他早干什么吃的?”
程见烟沉默片刻,客观评价:“或许他也一直因为这件事情感到痛苦。”
这是她今天在和季钊谈话的时候,从对方的态度里捕捉到的真实情绪。
但这句话,却更点燃了季匪焦灼的情绪。
“他的确有可能感到痛苦。”他眯了眯眼,忍不住地冷笑:“人抱着偷来的东西度日,享受着那些根本不属于自己的称赞,没准有一天就从天堂掉进地狱里,他能不痛惊慌么?”
程见烟:“这是个原因,但不是全部的原因,或许他想和你和解……”
“够了,我不想听你帮他说好话。”季匪忍不住打断她,长眉皱得紧紧的:“你觉得他绅士么?优雅么?是不是一个学习好管理公司也好,各个方面都是万里挑一的优秀人才?”
程见烟愣住:“你怎么会这么问?”
“因为所有人都这么觉得。”季匪苦笑:“大多数见过我们兄弟俩的人,都会觉得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然后,他就更加显得可有可无了。
“季匪。”程见烟心尖儿像是被刺了一下,声音都变紧了:“我没这么想过。”
“或许那只是因为你还不知道我哥有多优秀,等你知道了,就更会觉得我恶劣了。”
“季匪,你在胡说什么?”程见烟眉头也忍不住皱了起来,她有点不明白他一提起季钊就格外的激动和偏执。
“我没有胡说,因为事情就是会这么发展的。”季匪却有自己的想法,而且越想越觉得切实存在:“否则他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想过道歉,现在却来和你说这些?”
“如果我不原谅,并且没有丝毫和解的态度,对比起季钊的‘懊悔’就会显得很不近人情。”
“到时候就算是你,也会觉得我拿着鸡毛当令箭,很讨厌的。”
“季匪!”程见烟完全没想到他会这样说,气得脸色发白:“你这是在胡乱揣测我的想法。”
她一面是心疼他,一面却也真的因为他这种极端和自卑的心情而感觉到生气——就好像季匪在前段时间,气自己自卑又不肯表达的情绪是一样的。
明明很优秀,却害怕自己没有闪闪发光吸引别人的点,会被人讨厌。
季匪被她难得的训斥训的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后,忍不住的咬了咬唇。
他说错话了。
但吵架就是个针尖对麦芒越吵越气的过程,就算是他错了,但此时此刻,他也拉不下来脸去道歉。
“对不起,我破坏了这个元旦节。”季匪明白不能在任由自己恶劣的情绪发散,他深吸口气走向玄关处穿鞋:“我出去一趟。”
程见烟连忙追过去抓住他的手腕,不想让他走:“我们再谈谈,好么?”
“程程,我不想谈。”季匪勉强笑了下:“你让我先下去跑几圈。”
他怕自己说出更多覆水难收的话。
季匪手腕一个用力就弹开了程见烟的拉扯,他头也不回的走,甚至连门口挂着的大衣都忘记穿。
就好像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