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您不肯,反倒把仇恨都转移到了程程身上,没错,您是受害者,可她也是。”
房青怔怔地听着,半晌后轻笑一声。
“无所谓了,对错交给后人去评判吧,反正我快要死了。”她重新躺下,盯着天花板喃喃道:“我不会继续治病,也不需要任何□□。”
“活着本身对我来说,就是一种痛苦。”
“接下来,我只希望许建良和程见烟继续痛苦着,和我一样。”
季匪听出她话里话外的意思,瞳孔一凛,声音不自觉的紧了几分:“您告诉他所有的事了?”
“当然,许建良一出狱就来找我了,可能是想报复我吧,结果没想到我现在是这个德行,他报复起来也无趣。”房青吃吃地笑着:“但没关系,我给了他一个惊喜,告诉他其实他还有一个女儿。”
“而我们的女儿找了个很有本事的老公,未来可以给他当靠山……”
“房青!”季匪眼眶都红了,冲过去揪起她的病号服衣领:“你是不是疯了?!程见烟也是你女儿,是你的孩子!”
哪有一个当妈的会叫□□犯去认亲?
这女人当真是疯的不要命,什么都做得出来。
“是么?可我记得我们已经断绝关系了。”房青双眸空洞,面无表情地说:“是程见烟亲口说的呢。”
“我不需要女儿,也从来没有过。”
“如果有下辈子,我宁可从来不要孩子,也不会要强奸犯的孩子……”
话音未落,病房门就被从外面重重地推开——
是几乎瞠目欲裂的程锦楠,他一早赶过来,手里还拎着一堆乱七八糟的大包小包装着日用品。
他显然是已经听到了房青的话,走进来的脚步一步一步沉得厉害。
季匪一愣,不自觉的放开手中的领子。
程锦楠在病床前站定,通红的眼睛盯着房青:“你把小烟的存在告诉许建良了?”
房青在他面前很难得的表现出来一丝心虚,但也只是浅淡的,在眼底一闪而过。
她面上是永远深藏不露的倔强,淡淡的‘嗯’了声。
随后又好像给自己找场子一般,强硬地说:“告诉又怎么了?他不该知道么?”
“他该知道么?”程锦楠不自觉的拔高声音:“房青,你不知道许建良是什么样的一个人么?你是不是疯了!”
在一起这么多年,这还是他第一次对房青这么大声,又强势的发怒。
平日的程锦楠永远都是一个温厚的老好人,爱老婆爱孩子,久而久之,总会让人忘记他也会生气的。
“你,你吼什么?”房青愣住,随后竟有些委屈:“程见烟都和我断绝关系了,她不认我这个亲妈,我为什么不能说出她有个亲爸这个事实!”
程锦楠看着她,像是在看着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半晌,他沉沉的叹了口气。
“是,你做什么都是对的。”程锦楠自暴自弃地喃喃道:“你不需要‘商量’这件事,也不需要女儿,甚至不需要活着……”
“当然,你也不需要我。”
房青一愣,放在床上的手不自觉抓紧被单:“程锦楠,你什么意思?”
“房青,我累了。”程锦楠顿了下,本就疲惫的双眼仿佛又苍老了几分,眼皮几乎沉重的抬不起来:“我们认识了四十多年,从中学起我就开始照顾你,我认定你是我想共度一生的人,就算你遭遇了什么样的事情我都不在乎,小烟是别人的孩子,我也不在乎,我打心眼儿里把她当成我的孩子……”
“可你不这样想。”
“我可以容忍你做的任何事,但不能接受你威胁小烟的人身安全。”
“你明明知道,许建良是个多危险的人。”
说着,程锦楠的眉头越皱越深,转头看向季匪:“阿匪,你真得护好我家闺女。”
季匪胸口波涛汹涌,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在心里不断翻腾,又酸又热。
他重重点头:“爸,您放心。”
说着,两个人一起快步向外走。
房青似乎完全没有想过她有一天会被程锦楠‘抛弃’,她呆呆地坐在病床上,直到看见他们快要离开,才骤然回神——
“护好?怎么护好?你们能瞒着程见烟一辈子么?!”她拔高声音,一字一句都像是泣血的报复:“她只要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就会痛苦,你们怎么瞒一辈子?”
“除非你们杀了许建良,才能让那个家伙永远不会出现在她面前,好啊,你们去吧,干脆所有人都变成犯罪分子好了。”
最能让房青开心的,无疑是所有人都和她一起‘堕落’,最好是无可救药。
看着程锦楠僵滞的背影,她只觉得重新找到了存在感,无比爽快。
“你想要保护一个成年人,二十四小时监督着她不要结识一个陌生人是不可能的。”房青吃吃地笑:“或许现在,许建良已经找过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