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琪知不知道这一切呢?或许知道吧……刘闻最后一次给王琪咨询之后,看着他离开诊室的背影,在心底祝福————就算最后他会和珍惜的人分开,也希望他们存续关系的时光中王琪至少是被认真对待的。
刘闻明白大多数爱不能被延续,它就像是烟花,从点燃那一刻起就开始了倒数。
可能王琪运气不好,他点燃的这根烟花,是冷的。
王琪的情况说不上好,但也没有到最坏,几天之后他慢慢从木僵状态恢复了过来,但还是吃的极少,也几乎不怎么动,像个僵硬的布偶。
黎邢律这几天来的很勤,基本上下了班就会过来看他,有时候在门口看一会,有时候进去坐一坐,他试图和王琪说话,但他不看他,也不理他,黎邢律脸色说不上好,刘闻安慰他:“他在慢慢恢复,我们别逼他。”
出了病房,黎邢律突然说:“你当年不是这样的。”
“为什么抑郁症就要都一样?”刘闻说:“就好比感冒,每个人感冒的症状虽然相似,但个体的差异必然会导致他的不同,有的人嗓子疼,有的人头疼,邢律,王琪和我不一样,我们是两个人,他是他,我是我。”
黎邢律沉默了下来。
“既然分开了,你就不该再去找他。”刘闻还是忍不住开口,那天晚上他不追问黎邢律,也没有和黎邢律讨论王琪,王琪曾经和他说那些,他作为心理医生必须为他保密,但有些事情他得让黎邢律明白:“你对他而言就是个刺激源,没有你他或许会活的更好。”
“活得更好?”黎邢律冷笑:“酗酒纵欲?每天跟不同的男人睡觉叫活的更好?”
“跟你有什么关系呢?”刘闻淡淡的开口:“那是他自己的人生,他没有向你求助,也没有出现在你面前,从分开开始,你们就该是陌生人。”
黎邢律张了张嘴,他不能理解刘闻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刘医生,王琪刚才说,他要出院。”护士跑过来:“他离开的意愿非常强烈。”
两人停止了对话,转身朝王琪所在的病房走。
王琪看起来确实像恢复了,他穿着宽大的病号服,坐在床边,脚放在拖鞋里,看到刘闻和黎邢律一前一后的进来,他竟然勾了勾唇,露出一个不太明显的笑容:“刘医生,黎先生。”
黎先生。
黎邢律刚才还有些雀跃的心情在听到这个称呼之后迅冷了下来。
“我现在感觉很好,我想出院,”王琪平静的开口:“我可以去办出院手续吗?”
“不可以。”刘闻还没有说话,黎邢律直截了当的开口:“你这个样子像是可以出院?出了院干什么?继续泡在酒吧酗酒?”
王琪抬头看了黎邢律一眼就就将目光放在了刘闻身上:“我是成年人,我可以对我自己做决定,黎先生和我没什么关系,刘医生,我想出院就可以出院,对吗?”
刘闻点头:“对,但是我建议你再住几天,说实话,你的状态真的很差。”
王琪轻轻摇头,语气里有些不确定:“刘医生,你应该能……稍微明白的吧,住院只能暂时帮到我,我不可能住一辈子的医院,”他停了一会:“我知道自己是什么情况,我可以处理。”
“那好吧……”
“我说不行,”黎邢律的语气非常坚定:“你必须住院,住院费你不用担心,我会全权负责,生病了就要好好治疗,直到痊愈为止。”
王琪蜷缩了一下脚趾,他此刻并不好受。
他那么累,却总要为了想更清净更轻松一点而更加疲惫的去社交。
“黎先生,你不能替我做选择,”王琪喘着气说,他心慌,胸口堵的很难受。
“你的情况你家里人知道吗?”黎邢律忽然调转话头:“我看你现在这个情况有必要通知你的家人。”
王琪沉默。
黎邢律不喜欢听王琪说和他没有关系这样的话,但他潜意识觉得必须把王琪放在医院里,这样才能……才能保证他下班的时候还能看得到他,或许是那天王琪冲向窗户的行为给黎邢律留下来不小的心理阴影,黎邢律非常厌恶这种失控的感觉。
“邢律说的有道理,王琪,你的情况你家人应该了解,可以给我你家人的联系方式吗?”刘闻笑着说:“我想,家人的陪伴对你的病也许会有帮助。”
“我不记得他们的号码,”王琪说:“在手机里,我的手机……”他想了想:“可能在黎先生那里,密码是2o1961。”
黎邢律开车回去找到了落在房间里王琪的手机,隔了这么多天手机早就没电了,黎邢律给它充上电。
电量刚好能够支持开机黎邢律就打开通讯录翻找起王琪家人的电话。
王琪的通讯录很简单,只有寥寥几个人。
父母的备注也中规中矩,父亲,母亲,大哥,小弟。
黎邢律没有找到自己的电话号的备注,他想了想,不记得他和王琪到底有没有通过电话,紧接着打开通话记录,黎邢律现王琪真的没有什么社交,除了骚扰电话之外几乎没有什么打进打出。
黎邢律不会去翻阅王琪手机里的其他内容,他把这几个电话记下来之后,带着王琪的手机和充电器赶回了医院。
他怕用自己的电话打过去王琪的家人会以为是骗子,便准备用刘闻办公室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