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殊话还没说完,便被卢怜玉打断:“可我终归无法自在一辈子!”
“若真到了色衰爱弛的那一日,无名无分被弃如敝履,恐怕日子还不如现在来得安稳。”
这话一出,屋内忽而陷入了静默之中。
未殊的心被卢怜玉眼中的恐惧震了震,好半晌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还是裴青陆开了口:“你身旁的丫鬟秋兰去了何处?”
听到这个名字,卢怜玉忽然抬了眼,却也只是怔怔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他又问:“听棠花巷的下人们说,你平日最是倚重秋兰,怎的如今心腹丫鬟失踪,你却看似并不关心?你难道就不怀疑,她与葛莹儿的死有关吗?”
卢怜玉答道:“我与她,原本也算不得主仆。”
未殊蹙眉:“此话何意?”
卢怜玉不答,只是一味地摇头:“莹儿都不在了,再说这些也没有什么意义。”
她忽然抬眼,眸中带着祈求:“各位大人不必再查了,将莹儿的尸体还回来,让她入土为安好吗?”
未殊不可置信道:“难道你不想知道,杀害葛莹儿的真凶究竟是谁?她这般枉死,你就不想为她讨一个公道吗?!”
可无论她怎么劝,卢怜玉都只是垂首沉默着,一句话也不肯再说。
正当未殊还要再劝的时候,就听到沉默了许久的裴青陆忽然开了口:“我们走吧。”
说着,他便将人拉了出去。
二人离开小院往回走,未殊在荷花池边停下了脚步:“我不明白,为什么葛莹儿明明有父母,却和没有父母一样,这府里似乎没有人关心她是生是死,也没有人在乎,她究竟是被谁杀害的。”
她出神望着水面,杏眸中似乎蒙上了一层浓浓的雾气。
裴青陆莫名心头一紧,忽而伸长手臂,从荷花池中摘了支莲蓬递给未殊:“莲子心,有的嫩而微甜,有的却老而极苦。”
莲子心通常被意喻为怜子之心,未殊听懂了他的画外音,接过莲蓬,剥了颗莲子尝了尝,随即便被苦得皱了眉。
裴青陆见她模样,不禁微微一笑,又从她手中拿过那支莲蓬,扬手扔进了水中:“既然这莲心是苦的,那我们就不要。”
他转身看向未殊:“葛莹儿的公道,我们来给便是!”
少年双眼澄澈,令未殊心中不由得泛起了圈圈涟漪,她重重地点了头:“好!”
这夜,未殊的整个梦里,都是二人站在月光下,相视一笑的画面。
她唇角抑制不住地上扬着,正在星辉中遨游时,就被一阵喧闹声吵醒。
葛府下人的议论声传来:“你们看到了吗,又是红衣女鬼,这次居然吊死在了葛府大门口!”
“我远远地瞧了一眼,实在是太吓人了,我恐怕得连做一个月的噩梦!”
未殊陡然清醒了过来,一个鲤鱼打挺就起了身。
她急匆匆赶到葛府正门的时候,外头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一大圈看热闹的下人和百姓,未殊想要走近些去看看尸体,于是一头扎进了人群中,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堪堪探出了头。
她将目光投向悬在葛府门前的那具红衣女尸,才发现——竟是突然消失的秋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