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费总,天哪,我等您电话等好久了!&rdo;少女的声音从免提听筒里传出来,语速快得有些语无伦次,&ldo;担心死我了,陆大哥他们顺利吗?您又一直不联系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rdo;费渡笑了一下:&ldo;马上就结束了‐‐姐姐在吗?&rdo;&ldo;在的,稍等。&rdo;片刻后,电话那边传来一个有些低沉的女声:&ldo;我是卫兰。&rdo;卫卫亲生父亲早亡,母亲是个不负责任的酒鬼,在当地名声很差,小时候别的孩子欺负她,都说她是&ldo;野鸡的崽子&rdo;,她有个年长七岁的大姐姐,从小护着她,桀骜不驯,早早辍学出走,想要闯出一番天地来,带着小妹摆脱这个见鬼的家,可是天地如囹圄,哪有那么好闯呢?姐姐离开以后,年幼的卫卫随母亲改嫁,然而生活却并没有好转,反而因为所托非人而雪上加霜。禽兽的继父给年幼的女孩造成了终身难忘的噩梦,直到她终于鼓起勇气逃出可怕的&ldo;家&rdo;,被费渡的基金会救助。刚开始,基金会一边帮她寻找离家多年的姐姐,一边想办法替她讨回公道,但是在证据确凿、警察上门逮人的时候,卫卫的继父畏罪潜逃,随后他的尸体被人在离家三公里左右的小池塘里发现,死于刀伤,浑身赤裸,身上多个器官被切除,头朝下浸泡在淤泥里。凶手处理完尸体以后,十分镇定地带着血迹离开,途中遇到了一个路过的目击证人,居然还冲目击证人笑了一下,而凶器就插在尸体心口上,上面大喇喇地沾着凶手的指纹。当地警方通过目击证人的画像还原与凶器上的指纹判断,认为卫卫离乡多年的姐姐卫兰有重大作案嫌疑,并在当地发布了通缉令。这些年基金会和警察都在找她,她却凭空消失,成了被豢养的通缉犯中的一员,直到费渡放在苏程身边监视那蠢货的人回报,说苏程招了一个身份不明的女助理。&ldo;我现在可以把这老货出手了是吧?&rdo;卫兰轻轻笑了一声。费渡沉声嘱咐:&ldo;你要小心。&rdo;卫兰漫不经心地哼了一声:&ldo;用你多嘴?小宝贝,老娘动刀砍人的时候,你还在家吃奶呢。&rdo;费渡没在意她出言不逊,只是问:&ldo;你想好了吗?&rdo;她毕竟杀过人,毕竟是通缉犯,这次一暴露,下半辈子都会在监狱里蹉跎。&ldo;那就不用你操心了,&rdo;卫兰说,&ldo;费渡,记得你答应过我的事。&rdo;作者有话要说:指路牌:卫卫的背景和出场时间在120章,卫兰和费渡暗通款曲在97章。埃德蒙&iddot;唐泰斯(四十)骆闻舟不用去仔细查,也能从卫兰这种无法无天的语气里大概推断出她是个什么人,看着费渡的视线越发山雨欲来,他没发作,一直等卫兰挂了电话,才沉声问:&ldo;你答应了她什么?&rdo;&ldo;照顾卫卫。&rdo;骆闻舟紧接着又问:&ldo;你什么时候联系上她的?&rdo;费渡目光一闪,这个事情要说起来,那可是小孩没娘,说来话长了。骆闻舟:&ldo;嗯?&rdo;&ldo;我刚出院的时候,&rdo;费渡惜字如金地回答,随后不知是睫毛又把眼镜片刮花了还是怎样,他认认真真地擦起了眼镜,并干脆利落地转移了话题,&ldo;有苏程自首作证、有张东来发的照片,幸运的话,也许还能把跟苏程接过头的人引渡回国,你觉得以这些条件来看,申请逮捕张春龄可以吗?&rdo;骆闻舟面无表情地瞪着他。费渡并不接招,抬手把他敞穿的外衣扣子系上一颗,目光顺着他被衣服勾出的腰线扫过,眼角一眯:&ldo;张东来那条状态更新时间是五分钟以前,我能看见,张春龄兄弟也会看见,再不快点,可就来不及了。&rdo;&ldo;等我回来再找你算账!&rdo;骆闻舟抄起电话,转身就跑。他只是听了个冰山一角,就知道费渡隐瞒的事不止这些,骆闻舟心里隐约觉得不对,然而此时迫在眉睫,已经无暇仔细追究。费渡一直目送骆闻舟的背影离开,然后他双手撑在旁边的窗台上,长长地吐出口气。过了午夜,就到了农历年的最后一天。生肖交替、爆竹解禁。调查组在从费渡那里&ldo;意外&rdo;得知张东来兄妹秘密出国后,立刻加强了对春来集团和张家兄弟的监控,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盯着张家,每一辆进出车辆都要仔细排查,确保张春久和张春龄兄弟在调查组视野中。东八区时间,凌晨一点半,一声巨响惊醒了夜色,风平浪静的张家好像什么东西炸了,窗户碎成了渣,舌头似的火苗紧接着奔涌而出,奉命紧盯张家的&ldo;眼睛&rdo;惊呆了,然而还不等他反应过来上报,就先收到了配合逮捕张氏兄弟的命令。燕城这种地方,再低密度的小区也有近邻,偏巧有风,干涩的风推着诡异的大火到处乱窜,眨眼间已经一发不可收拾起来,呼救声和着尖锐的火警警报声音此起彼伏,警察与同步赶到的调查组把现场围了个水泄不通。火场里有助燃物,越是压制,气焰就越高,热浪几乎驱散了冬夜的寒意,消防队不断叫增援,使尽了浑身解数,片刻后,一辆足能以假乱真的消防车悄无声息地停在外围,全副武装的&ldo;消防员&rdo;们进进出出,没有人知道它是什么时候又开走的。足足半个多小时,火势才算控制住,警方迫不及待地冲进去搜查,只看见一片狼藉、人去楼空!至此,被要求保持通讯畅通的张春久失去了联系,确定已经潜逃。呼啸的警车奔驰而过。机场、火车站、交通路网,乃至周边省市全部接到逮捕张春久和张春龄的协查通知。与此同时,已经金蝉脱壳的张春龄瞪着&ldo;张东来发的照片&rdo;,神色极其阴沉地联系上跟在那倒霉儿子身边的人:&ldo;张东来那混账……什么!&rdo;张东来失踪的消息也终于纸里包不住火,从大洋彼岸传了回来。凌晨两点一刻,东坝河附近发现了一辆被遗弃的消防车,遍布各处的天网系统中终于在附近找到了一点蛛丝马迹‐‐监控中显示,一辆黑色商务轿车里有疑似张春久和张春龄兄弟的人,越过东坝后,正在往东南出城方向行驶。路障、无人机紧急出动。与此同时,监控着春来集团的调查组发现,春来集团一个留守值班的高管无声无息地换了衣服,扮成一个送外卖的,背着个外卖人员常见的大包乘车离开,也是往东南出城方向!调查组立刻派出跟踪人员,缀上了那个自以为隐蔽的人。&ldo;追!立刻追!&rdo;&ldo;等等!&rdo;带人赶到的骆闻舟只听了一耳朵就觉得不对‐‐没什么根据,只是以张春久的经验和反侦察能力,不该被人这么快发现踪迹,&ldo;等一下,我建议再仔细排查一下近几天张家附近的监控……&rdo;&ldo;骆队,那辆消防车里扫到了张春久的指纹。&rdo;&ldo;骆队,你看看这个。这是附近一辆私家车的车载监控。&rdo;警方地毯式排查了那辆被遗弃的消防车周围,其中一辆私家车的车载监控角度正好,拍到了假消防车上的人弃车潜逃的一幕,其中一个男人一边走,一边把身上的伪装往下剥,那人走路的姿势、细微的小动作……他突然若有所觉地转过脸来四下看了一眼,监控拍到了正脸,正是张春久本人!&ldo;这是张春久吗?是吗?&rdo;一个调查员冲骆闻舟嚷嚷,&ldo;你们在市局待了这么多年,认不错吧?不惜代价把他追回来!&rdo;天罗地网似的追捕在寂静的东南城区铺开,等着一头撞上去的毒虫。费渡开着窗户等待夜风,忽然旁边轮椅的声音&ldo;吱吱呀呀&rdo;地传来,他头也没回,说:&ldo;伤员怎么也不好好休息?&rdo;&ldo;睡不着。&rdo;陶然推着轮椅,磨磨蹭蹭地挪到他身边。费渡扶住轮椅扶手,回手关上窗户,又脱下外套搭在他身上。陶然作为一个脆弱的木乃伊,没有推辞他的照顾,他在光线晦暗的楼道里发了好一会呆。&ldo;师娘把师父的遗物给我的时候,我也没睡着觉。那封遗书我每一个标点符号都能背下来,我觉得它比什么穷凶极恶的歹徒都可怕。我对着那封遗属看了一宿,第二天自以为已经做好了准备……&rdo;陶然低头苦笑了一声,&ldo;没想到准备的方向不对。&rdo;老杨说&ldo;有些人已经变了&rdo;,说来真是讽刺,因为现在看来,罪魁祸首恐怕并不像他们最初揣测的那样,被什么金钱权力腐蚀,人家是坚如磐石、从一而终的坏,反倒是保存这封遗书的人,被风刀霜剑削成了另一种形状。陶然哑声问:&ldo;张局到底为什么?他缺钱吗?缺权力吗?&rdo;&ldo;我想可能是因为这个。&rdo;费渡摸出手机,把一张黑白的旧照片递给陶然看。那是一张合影,相当有年头了,照片上有十几个孩子,几岁到十几岁不等,全体面无表情,站成两排,簇拥着两个男人,那两个男人一个西装笔挺、抬着下巴,另一个满脸油光,还谢了顶,一人捏着一角,共同捧着一张纸板,上面写着&ldo;爱国华商周氏集团捐赠&rdo;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