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七点,林雨生骑着小电瓶车穿梭在街道上,等红绿灯的间隙,他快低头吸了口豆浆。
季迹安排在身边保护他的人在小半年前就已经撤了,自从林雨生知道季迹的事情之后,若非必要,他其实不太想麻烦季迹,总怕季迹在顾景煜那儿吃亏。
今天林雨生起得晚了一些,忙上班,早餐就在路上边走边吃了,豆浆喝光,杯底出咕噜咕噜的响声,刚好绿灯亮起,林雨生麻利地跟在车流里往前方去。
走着走着,右眼皮突然狂跳,搞得他有点心烦意乱。
心里越毛躁,就越容易出事,两分钟后他就稀里糊涂地追尾了一辆白色小轿车。
轿车司机一下车就很冲,指着林雨生的鼻子一顿骂,林雨生心里焦躁得不行,被骂了不爽,但又确实是自己的错,今天上班恐怕要迟到了……
正当林雨生和颜悦色地表示自己愿意积极赔偿时,司机突然接了通电话,疑惑地看了看自己的前挡风玻璃,紧接着突然就变了脸,笑嘻嘻地挥挥手不再计较,匆匆上车离去。
那样子应该是中彩票了,林雨生心想:这司机虽然脾气暴躁,但是个好人。
右眼皮不跳了,想来灾难已经躲过,林雨生也顺利地踩着点到了店里。
他如今在一家中医理疗馆上班,在一个老师傅手下当小工,平常做点艾灸、按摩的工作,不算累,就是师傅有点难伺候,爱偷懒,杂七杂八的活都丢给他干。
“早啊!”同事小张看见林雨生,笑着跟他打招呼,指了指里头,“梁医生在诊室里面呢,快换了衣服进去吧,一会儿又得说你了!”
林雨生惊讶地挑眉,梁医生快五十岁了,每天恨不得睡到十一二点才起床,怎么今天这么早就坐诊了?
没多想,林雨生去换了工作服,正巧梁医生笑眯眯地走出来,拿着张单子冲他们吩咐道:“刚施了针,小张你跟我去抓药,小林带患者去楼上做艾灸。”
林雨生“诶”了一声,接过单子往诊室走,一边开门一边低头去看处方笺,“您好仲……”
他整个人突然顿住,低头紧紧盯着手里的纸张,姓名那一栏里,梁医生的狗爬字歪歪扭扭,但仲阳夏三个字异常显眼。
抬眼往里看,仲阳夏刚坐起来,正在整理衣服,但眼神却是落在林雨生身上的,那目光是柔和、没有什么重量的。他扬起一抹很淡的笑,说:“好久不见。”
缓缓将手从门把上放下去,林雨生觉得自己像是一尾池塘里的鱼,平静地上上下下游着,突然天空落下了雨,水平面被打出大大小小的圈。
因为林雨生看起来是面无表情的,仲阳夏不自觉地蜷了下手指,接着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解释道:“很难睡着,来找医生调理。”
如果要问林雨生对于再次见到仲阳夏意外吗?意外也不意外。
不意外的是仲阳夏既然说过不放弃,那就应该不是说说而已,意外的是,他居然隔了这么久才重新出现。
当初林雨生和季迹一直以为,来c市不久仲阳夏就会找来,所以才安排了那么多人手保护林雨生。
但时间过去很久,季迹在Z市也一直观察着,仲阳夏都没有任何动静。
顾景煜说没准仲阳夏早放弃了,季迹将信将疑,而林雨生则笑了笑,“那样更好。”
收回思绪,林雨生重新低头去看处方笺,一边说:“跟我来。”
梁医生诊断仲阳夏失眠是因为心肾不交、脾胃不和、阴阳失调导致的,给出的方案是针灸、艾灸、配合着中药调理,每周三次。
到了艾灸室,仲阳夏从容地在床上坐下,林雨生则是侧着身体飞地在手机上打字,想呼叫小张来帮忙。
结果小张以自己拉肚子为由,无情地拒绝了他。
趁着林雨生低头看手机的空档,仲阳夏抬眼紧紧地望着他。
一年的时间不曾亲眼看见,林雨生看起来更白了一些,身体也不像被囚禁那段时间一样消瘦,最重要的,仲阳夏心里燃起来一簇火苗。
林雨生今天看见他,眼睛里没有惊恐害怕,也没有立刻转身逃跑。
这一年的时光里,外人看起来仲阳夏风光无限,只有他自己知道付出了无数的努力和汗水,经历了漫长的等待和煎熬,为的就是这一刻。
把手机揣回兜里,林雨生转过身来,仲阳夏已经收回目光,大高个儿规规矩矩地坐在床上。
林雨生绕到仲阳夏身后,抬手摸到他耳垂后方的安眠穴,用大拇指指腹按揉,公事公办地说:“先给您开穴,本次艾灸共四个穴位,分别是安眠穴、神门穴、三阴交穴、内关穴,疗程大概一个小时左右,艾灸后四小时内不要洗澡,多喝温水。”
指腹紧贴皮肤,仲阳夏只觉得自己呼吸瞬间紧了起来,其实这个穴位他并不陌生,很久以前他偶尔睡不着,拉着林雨生做完运动还想再来一次,林雨生就会担心他的身体,会给他揉按安眠穴,轻声说话哄他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