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的两个孩子又因为一只遥控器而吵了起来,惊动了楼上的母亲。他们的妈妈踩着楼梯下来,从周颂身边经过,下到院里把两个孩子拉开,勒令他们不准打架,然后从车库里开出一辆白色轿车,向正在修车的丈夫说她要去市买点东西,问丈夫有无特别交代。
在他们夫妻说话的时候,周颂的目光又被那两个孩子吸引。他们都想和母亲一起出门,两个人争相坐进车里,但是又被母亲撵了下来。女主人说带上他们太麻烦,自己一个人快去快回,坐上车将要出时想起钱包没带,于是又上楼去找钱包。两个孩子不甘心,调皮的哥哥趁着母亲上楼拿钱包,掀开后车盖往后备箱里爬,还对妹妹招手,让妹妹也进去,小女孩儿被他煽动着也钻进后备箱。女主人从房间里出来,恰好看到两个孩子躺在后备箱里,男孩儿正在试图关上车后盖,她气得大喊:“你们干嘛呢?快出来!”
她急忙下楼去,周颂在楼梯上坐着,她不小心撞到周颂的后背,顾不得道歉便赶去院里拉拽躺在后备箱里的两个孩子。男孩儿不肯下车,哇哇大哭,女孩儿懂事一些,主动被母亲抱出来,帮母亲一起劝哥哥。
周颂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怪异难言,他觉得眼前正在生的景象有些熟悉,像是亲身经历过的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最终,母亲妥协了,让两个孩子坐上车,带着他们一起出门。他们的车开出院子不久,秦骁背着一只双肩包回来了。他向正在修车的男主人打了个招呼,然后踏上台阶,看到周颂在台阶上坐着,就拍拍周颂的肩膀,道:“回屋。”
周颂看不到他也听不到他,仍望着院里怔,又被他叫了一遍才现他已经回来了。他跟着秦骁回到房间,秦骁把背包扔到床上,往包里塞了几身衣服,道:“我刚才和托朋友联系上了一艘船,今天晚上咱们坐船走。”
他的左手密密层层缠着纱布,活动起来不方便。周颂把包从他手里接过去,又把衣服叠整齐放进去,道:“我不走,我要回聿城。”
秦骁愣了愣,一把夺过他手里的衣服:“你说什么?”
周颂缓缓放下双手,陡然感到浑身无力,转过身坐在床边,道:“我大哥身体不好,我很担心他。从我离家到现在他一定天天为我着急为我担心,我不能一走了之抛下他不管。”
秦骁:“你想清楚啊,韩飞鹭肯定盯着你们家,你回去就是自投罗网!”
周颂望着窗外一片四四方方的蓝色的天空:“听天由命吧,他是抓我还是杀我,我已经无所谓了。明天是生是死,对我而言没有差别。”他淡淡一笑,“我被抓反而是好事,你就不会再被我连累。你和我不一样,你干干净净,不应该落得和我一样的下场。”
秦骁也在床边坐下来,沉着脸思索一阵,道:“我回头的确很容易,但是你呢?你身上背着人命,先不说韩飞鹭会不会相信是江潮逼你烧死那个人,就算他信了,人是你杀的,证据确凿,你还是逃不过。”
周颂:“他不会信我,除非我把江潮带到他面前。但是你说的很对,我亲手烧死了一个人,再加上朱莉,我落在他手里只有死路一条。”
秦骁:“那你还回去找死?”
秦骁说对了,他的确是在找死。当初决定逃亡,是他想活,现在他要回去,是他不想活了。原因很简单,他现在活得太沉重,死去的朱莉和江潮的替身从未离他远去,他们一左一右抓住他两只脚腕,他每往前走一步,都拖拽着两具沉甸甸的尸体。他走了这么久,早已经累了,索性放弃挣扎,任由他们把自己拖进地狱里去。
周颂站起身,把秦骁扔乱的衣服重新叠好,道:“你应该和我一起回去,我会向警察解释清楚,所有事都是我做的,你是受我胁迫才跟我走。他们不会难为你,至少不会太为难。”
他去意已决,秦骁无法左右,只能和他一起上路。
返回的路上还是秦骁开车,周颂提议看看镇上的湖泊,于是秦骁把车开上青山夹岸的乡道。周颂左顾右盼,把路上的景色揽收眼底,倒像是当真自驾游来的。反倒是秦骁一脸凝重,没有丝毫赏景的兴致。
周颂笑道:“来都来了就看看吧,以后不会有机会来第二次。”
秦骁还是一言不,只偶尔看看手机。
路程过半,已经可见几公里外湖水在阳光下粼粼的反光。秦骁突然把车停下,说了声去上厕所就下车了。周颂坐在车里等,思索回到聿城后是否直接去看周灵均,他担心自己一到周灵均家楼下就会被埋伏的警察抓住,连和周灵均道别的机会都没有。念及于此,他决定先和周灵均取得联系,约定一个能避开警察的见面地点,这样才有机会和周灵均见面。
他的手机被江潮拿去录制视频,过后又被江潮拿走,他现在无手机可用,只能用秦骁的。他用目光搜索一圈,没看到秦骁的手机,可秦骁方才一直在用,难道秦骁刚才下车时把手机带走了?可秦骁只是去上厕所,没有理由随身携带手机。周颂在车里翻找,打开底部的车屉,现里面还有一部手机。他把手机拿出来,这台手机很眼生,他没见秦骁用过。他把手机按亮,屏幕出现数字锁,他试着输入1234,没想到还真的打开了。手机刚解锁就进来一条短信,周颂被动看到了顶部的消息提示:钱收到了,放心,我不会乱说。
这条消息勾起周颂的疑心,消息的人似乎收了秦骁一笔钱,并且答应保守某个秘密,所以才会说‘我不会乱说’。他往窗外看了看,看不到秦骁的身影,随后打开了那条短信,现秦骁和这串没有备注的号码来来往往互了多条短信,他往上翻,一条条消息看过去,越看越意外,越看越心惊。
其实短信不多,只有寥寥十几条,第一条消息是秦骁主动送,只有四个字:卡号给我。送时间是4月16号中午3点23分。对方很快回复一串银行卡号,秦骁又去一条消息:把东西放在床头,记得拍照。对方来一张照片,周颂正是看到这张照片才心中震悚,那照片拍的竟是他的床头,他太熟悉照片里那只二十几公分高的古欧样式的小钟,此时此刻那只钟还摆在他床头矮桌上。他继续往下看,秦骁和这个神秘人接下来的对话更让他心惊,从短信中他们的言语可判断出秦骁给了神秘人某种东西,让其每日放进他的精油里,神秘人一一照做。从4月16号到现在,这四个多月间秦骁这此人一直保持联系。
周颂拨出这通号码,把手机放在耳边屏息等待,心跳异常紊乱。
电话通了,响起一道上了岁数的女人的声音:“喂?钱我收到了,你放心吧,我以后不会再找你——”
周颂挂断电话,心中惊怒交加,双手狠狠攥着手机险些将手机屏掰断,他认得刚才接电话的女人的声音,是他雇佣四个多月的保姆蔡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