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为什么世界上千千万万个人,一定要是褚雪镜来遭受这一切?
所有的心绪在越过对峙的两方看见她的时候尽数烟消云散,呼啸的风无情地钻进他的肺腑,连呼吸都在疼。
他知道褚雪镜比他更疼。
人群之间,一身雪衣的女人被人压着后颈,尖利的长刀横在她细弱的脖颈前。
而她的右手无力垂落着,鲜红刺眼的血凝聚成滴,缓慢地滴落在土地上,仿佛在用鲜血滋养着脚下的土壤。
卫北临只有一个念头。
他要杀了这群,道貌岸然的傻*。
尾曲(四)以“睿王”身份重返金陵的……
“哟,镇北王。”
这种时候似乎只有千里相才笑得出来,他饶有兴趣地看着穿过胡符军走上前的人,轻呵了一声,“看来还是小瞧您了,本尊的人也没能拦住您多久。”
他一口一个“您”,说出的话却难掩阴阳怪气。卫北临眉眼沉沉,没有分给他半分眼神,“给她包扎。”
褚雪镜几乎是被千里相半挟在身前,她的腕间一直在流血,脸色早已苍白如纸,仿佛一捧随时会被风吹散的雪。
胡符军到的早却难耐他们如何,便是因为千里相“狭天子以令诸侯”,当他发现偷来的胡符根本无法命令胡符军的时候,他就意识到,胡符军认的是人,而不是兵符。
既然如此,褚雪镜就是他最好最有用的底牌。
千里相似是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故意道:“外界都传,王爷是因柯王妃不得不和钟离姑娘定下婚约,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就这样被剥夺了选择妻子的权利,王爷难道甘心吗?”
“若是她今日死了,不就也了结了王爷的心事,两全其美呀。”
一个人有多少血可以流?更何况褚雪镜的身体本就羸弱,多耽搁一分她就更危险一分,卫北临根本听不进去千里相的胡话,咬牙道:“你到底要什么?如果她死了,你以为你还能见到明天的太阳么?!”
千里相没有能力去组建私兵,从前有卫静安在,卫静安毫无音讯后,卫北临继承他父亲的衣钵,在豢养私兵之事上从来谨慎,千里相想造反,没有兵,就只能使一些下作手段。
从前他甘愿为了“大业”龟缩在地下,可如今他不得不暴露,哪里还有反抗和逃脱的余地?
“本尊死了,自然也要拉一个人陪葬。”千里相慢悠悠地用刀刃滑过女人的颈前,蹭出一道鲜红的血线,“钟离苏木的女儿,正是最好的人选。”
他仿佛不在意生死,山脚下他的人没有几个,反观胡符军将他们围得水泄不通,他早就清楚今天这一劫他逃不掉。
所以呢?他筹划二十年,就这么轻轻松松被人解决掉,半点不反抗,也半点没有不甘心?
千里相阴阴笑了笑,像是失去了最后的耐心,忽地抬起刀柄要割向女人的喉间,电光火石之间,两支箭矢竟一东一西夹击而出,微祎訾惊叫一声,闪身挡住了山前飞来的长箭。
而另一方的短箭则一举射中
千里相的大臂,刀柄应声而落,登时场面一片混乱。寡不敌多,千里相所带的零星几人很快被控制住。卫北临跨步接住失力滑落的褚雪镜,从腰间取出伤药迅速敷在她腕口的伤处,扯下衣袂小心帮她包扎。
“……阿临。”
她已然没有力气,连说出这两个字都耗费了她全部心力。卫北临环住她的肩以免她脱离滑落,又找出准备好的药丸塞进她口中,方才弯下身将耳靠近她的唇,“是有话要和我说?”
崔瑾天告诉他褚雪镜有危险,所以他特地带上了之前从容德那讨来的金疮药和续命丹,这一出以身套狼的计划是褚雪镜说给他听过的,他知道褚雪镜必然是有事放心不下。
“……千里相,”褚雪镜沉了口气,她眼前已经看不见东西,但事情发展到现在,她还有最后没做完的事,“我要与他,说一句话。”
他身后千里相和微祎訾等人皆被扣在地上,钟远文…不,钟远良越过他们走过来,低声道:“让她说罢。”
方才那只短箭便是钟远良放的,他垂眼看过褚雪镜已被止住血的伤,说:“先前我喂她吃了保命的药,目前不会有大碍,让她去吧。”
微祎訾没有被射中要害,但箭矢穿体的疼痛仍是让她冷汗潸潸几度昏厥,此情此景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目眦欲裂道:“你们敢耍我们?!”
他们清楚褚雪镜警惕性极高,一般人没法直接骗到她,再者镇北王府安排了暗侍保护她,除非是亲近之人,否则谁都不能让她放下戒心。
所以他们用了伎俩拦截了褚雪镜送给钟远良的信,借此筹划。
钟远文和钟远良是双生子,除去发色和瞳色有些许差别,其余别无二样,而钟远文和钟离珠兰曾学过一手极为精湛的易容术,如此要冒充钟远良骗过褚雪镜,简直轻而易举。
却没想到他们精心设计的骗局,竟是被褚雪镜等人轻易识破,甚至反将一军。
“可惜了,”千里相虽被人死死扣着肩跪在地上,面上却没有丝毫落败的神情,他嗤道,“聪明倒是很聪明,所以呢?你们以为这样就能赢了吗?”
他几近痴狂地哼笑出声,“我们的目的达到了,至于你是死是活,倒是死了最好,我们是死是活,自然是活着为妙。”
言下之意,他们骗来褚雪镜无所谓她最后死不死,他们要的一直以来都是她的血,而千里相等人能不能活下来,也不是他们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