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明白他们想干什么,干瘦的青年张了张嘴:“都可以杀。”他停了一秒,最后温声道,“包括我。”
晏江山本就不是很好的心情又差了几分,既是痛心,又是恨铁不成钢,怎么事情就发展成了这样呢。
“问野,你跟我过来先把这些东西处理了。”
付明烛看出来晏江山怕是跟晏月有话说,找了个由头把问野带去了一旁边这边的傀儡可不少,想要彻底清理,少不得再往远处走一走。
问野看仙尊没有反对的意思,也就顺势离开了,走之前又给晏江山施了一层防护,至于那个脱相成棍儿的晏月,他只是淡淡斜了一眼,什么也没加。
虽然他不喜欢他,但是原本至少还有个人样,现在居然把自己糟践成这个模样,真是不知道可悲还是可笑。
他看不起他。
问野跟着付明烛走了,给原本的师徒两人留下了最后的时间。
“你还有多长时间。”晏江山静静的看着晏月,温润公子就在他眼前,像一具枯尸,最开始的悲恸过后,对于这个徒弟,晏江山也分不清自己是个什么心情了。
还会心痛吗?当然。
但是也就仅此而已了。
“不清楚,以前我炼制的傀儡,只要身体还在,就能够听指挥,现在我自己也成了傀儡,没有人命令我。”晏月仿佛也明白师尊的心思,同样平静道。
如果只听语气,他们仿若寻常好友聊天似的,谁能想到是现在这般光景呢。
“师尊,你是来带我走的吗。”晏月又问了一遍。
晏江山明白,这次晏月问的东西跟之前那句带他走不太一样,青年点了点头,如实道:“我原本是想带着你的尸身回去的。”
“会把我葬在九灵峰的树下吗?”
“嗯。选个能晒得到太阳的位置。”晏江山眉目间有些怅然。
“师尊你真好。”晏月看着他,眼睛不知道是因为皮肤干枯的太厉害,还是根本就舍不得眨眼,每看一遍都好像最后一次见晏江山,“我们已经好久没有好好说过话了。”
“原本或许是有机会的,有很多机会。”晏江山语气重了些,他又问,“谁教唆你的。”
“没有人,师尊。”晏月低头看了看自己,“我确实碰到了一个魔头,但我也有自己的心魔,可惜没机会让师尊帮帮我了。”
真丑啊,晏月心想,怎么偏偏就是这幅丑样子才能让师尊跟自己说话呢。
不远处,朱雀焰碰上了简直就像烧到了油上一样,魔气霎时间被焰火缠上,艳艳的一片。
周围正噼里啪啦的响着,哪怕现在没沾染上身,只被纯阳的朱雀焰熏烤着,晏月就已经感觉有些不适了,但这些都不重要,在他眼里,没什么能比得上他师尊。
他还在就好。
这份心思晏江山又怎么会不知道的,他明白的,也同样明白刚刚晏月跟他说的话。
晏江山忽然升起一阵挫败感,他的晏月,十二岁修仙习药,十六岁大败药王谷少主,名震泸阳,天之骄子啊。
“九幽灵火跟朱雀焰烧起来都很疼。”青年看着旁边燃起来的火,里面不乏傀儡的哀嚎。
“师尊想我自决于此?”晏月自小通透,现在成了这幅模样,也能明白晏江山话里藏着的东西,他说,“师尊对我真好。”
晏江山哑然,无论这句话是真心实意亦或是其他意思,他都无话可说。
晏月笑了,干裂的皮肉炸开,看着比之前的模样还要恐怖的多,谁会相信这是那位儒雅仙君,医毒圣手呢。
他知道的,师尊总是会心软,现在怕是在心里自责吧,这么好的师尊,他又怎么舍得就这么兀自离开,把他留给其他杂碎呢,
“这叫我怎么舍得下你。”晏月长长叹道。
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晏江山就察觉到了有些不对,原本的声音像干涸河道的碎石淤泥,那这句话就像是灌了清泉,重新流动。
“你!”青年猛的看过去,眼前却只有护盾被打破的白光。
“不好!”护盾破碎的同时,问野就感觉到了不对,他跟付明烛忙向晏江山原本的位置过去,但却只看到了空荡荡的一片。
除此之外,就只剩下地上的一层血皮,像是被活生生扒下来的,又像是人褪下来的东西。
“呵。”两人肉眼可见的东西之外,原本就是魔门出身的问野,还感受到了一些很熟悉的,魔门气息。
“付仙尊先回去吧,跟大师伯商议一下,我能追踪这些痕迹,事不宜迟,先走了。”问野匆匆交代了两句,就飞身上了叶子。
“等等!!”付明烛拦下他,“这是藏着朱雀焰的火石,有必要的时候捏碎它,或许能帮得上你。”
他也知道这次问题的严重性,晏月这小子,怕是用了不知道什么秘法,在跟他们耍心眼,眼下当务之急不仅是把晏江山救回来,也确实需要一个人回去报信。
“它碎了之后我能短暂感应到位置,注意时机。”
最后嘱咐过,付明烛也施法走了,这几个徒弟他都听尹长东说过,特别敬重晏江山,平时也听话,他在晏月手里,基本安危暂且还是能保证的。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魔门让人掳走晏江山这个拥有九幽灵火,最能克制魔门的人,保不齐就是为了攻下朝天宗,无论如何,这一趟他都得回去了。
付明烛按下心慌,只希望这是他想得太多,虚惊一场。
*
等晏江山眼前再次有了知觉,已经是一刻钟以后了,他能感觉到晏月应该是带着他穿过了一个传送阵,也同样能感觉到,这个地方的魔气比之前林子里那么多傀儡的魔气要重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