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痕凝聚在阶梯上,一层层叠加在一起,旧的还未干凝,新的又添了上去,源源不断。
孔衔枝冷笑,心说无论是在哪种时间线上,由佛主衍生出来的“佛道”都堪称邪魔歪道。
“所有的高山上,都建了一座宏伟的佛寺。”
“嗯。”玉兰衡抬头,他快速眨眼,银白双瞳忽然发出微微亮光来。
这一下,他看见了无数信仰由这些这些信徒的体内飘出,化作一个个暗淡、若隐若现的小光点。这些小光点飘入广场上那尊巨大的佛像内,借助佛像汇聚成一条细长光河,流入天际。
这种银白长河,并不是玉兰衡第一次看见了。每一座高山佛寺上,都有这条长河。
玉兰衡盯着那光河看了许久,而后忽然拿过孔衔枝手中的地图,并指在图上飞速勾勒。
只见那些象征着高山的红色叉上绘制出一条条银白长线,这些长线在地图上交错汇聚,不管方向如何,最后凝聚皆凝聚在一处。
玉兰衡见此,薄唇微勾,他用力点在那汇聚去,将修改后的地图展现给孔衔枝看。
“找到了。”
孔衔枝低头一看,那所有信仰涌去的地方非但没有高山,反而是一片巨大的汪洋。他在记忆中搜寻,发现这片汪洋并没有名字,周围不光没有人烟,更没有妖族居住于此。
而更重要的是,在玉兰衡画出这个地方之前,孔衔枝无论看了这片汪洋多少次,都无法在脑中留下一个印象。
显然,是有人故意用了什么方法,将这片汪洋藏了起来。
“可是,我们要找的不是高山吗?”孔衔枝提出疑问。
玉兰衡单手在地图上一抓,妖力便凝聚出那片汪洋的虚影来。
“你看。”他指着墨色的汪洋道:“水清则浅、水绿则深、水黑则渊。这样的颜色,如何不能容纳下一座高山。”
孔衔枝豁然明悟,神情有些激动,“所以,冥蛇很有可能就在这里!”
得到了地址,孔衔枝二人一刻都不耽误,全速朝着那片汪洋而去。在接近汪洋百里内,便隐隐没了人烟与兽影。
进到五十里处,周围一片死寂,没有半点生命的气息。驻足远眺,隐隐可见一片黑色的水波。
而进到十里处,玉兰衡忽然伸手,拦住了孔衔枝。
“等等。”
他拧眉,并指在眼前一划,顺便提醒孔衔枝道:“凝聚妖力于眼上。”
孔衔枝依言照做,当妖力在双眼凝聚后,他便看见本来空无一物的眼前,骤然浮现一片赤色的火纹。而这火纹,同之前孔衔枝看见的朱厌画像上,他那衣服上的纹路一般无二。
毫无疑问,一旦有人踏入这火纹的范围内,朱厌立刻便会知道有人闯入了汪洋的范围。
得知这一点,孔衔枝是又喜又忧。
喜的,是此地大概率便是冥蛇藏身之所。
而忧的,则是看朱厌对此地的紧张,若是他们真正踏入了火纹内,朱厌定会立刻赶来。
但,他们并没有把握能够在朱厌赶来前解决冥蛇。全盛时期的朱厌可不是他们两个可以抵抗的。
一时之间,二人陷入两难。
但很快,孔衔枝的眼睛唰的一下就亮了。
“对啊!”他扭头看向玉兰衡,对上他不解的目光兴奋道:“一旦有人踏入此地,朱厌一定会赶来。而此地离妖尊殿就算是朱厌全力急行也要小半个时辰。这小半个时辰或许不够找到冥蛇恢复时间长河。但可以借此机会潜入妖尊殿、或者引出佛主,诛杀佛主!”
此计确实可行,孔衔枝二人同白清二人汇合后,孔衔枝立刻将自己的想法和计划告诉给他们。
白清闻言,大喜道:“巧了,我们也找到了掩盖骨阵的法子!”
开始
黑暗如影随形,一只只黑色的手在黑暗中翻滚抓握,伴随着诡异的尖啸声与满是嘲讽的大笑声,它们源源不断地抓向那金色的笼子。
佛光梵文如水纹般荡开,但若是细细观察,便会发现那些金色的梵文逐渐被污染,金色剥落下,隐隐有黑褐色浮现。
笼中的金蝉此刻的状态也十分虚弱。他那单薄的蝉翼不断被黑褐色污染,又不断靠着吸收到的信仰之力修补如初。
可这一损一补,对于金蝉而言亦是一种折磨。有信仰傍身,它是不会死去,但那蚀骨之痛却是实实在在的。
“可、可以了吧。”
佛主终于忍不住了,他的声音都在颤抖,似乎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已经,快两个月了。”
那小小的金蝉眼中装着畏惧与恭敬,虽然在一片黑暗中,他看不见任何人,也好像没有任何人能看得见他,可他依旧谦卑异常,不敢有半点僭越。
除了黑影的尖啸,没有人回应他。
佛主并不气馁,他掩下心底的恨意,低声道:“我向您发誓,在叛佛者被消灭殆尽前,我绝不会私自离开妖尊殿。求求您,我实在忍受不了这样的痛苦了。”
或许是觉得自己的说辞还并不够,佛主继续道:“您知道,我的命是您救回来的。若没有您,我早就灰飞烟灭。能活着,还能享受无上权力,我不想死,我一点儿都不想死!”
金蝉的那双眼中满是坚定,他的声音也渐渐抬高。
“我不能死,我可以在这个世界繁衍后代,让我的族群扩张,成为妖族中顶尖的族群!”
一声轻笑,黑影皆不情不愿地散去。
突然的光明让佛主十分不适应,直到笼子被拎起来,他还闭着眼睛。
“你能这样想,才好。”朱厌依旧坐在宝座上,他手中火焰跳动,融化了金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