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走了。
我冲自己说。
但我要走去哪儿啊?
手机被我握在手中,界面一直停留在拨号键盘,上面输了一串我倒背如流的号码。
我将它们从前向后念,又从后往前数,我仿佛看见它们在翻页跳动,是“红灯”结束,“绿灯”亮起的倒计时。
不远处车站的站牌滚动播放着教辅书的广告,又大又红的字写着“最后三天!突击高考!”,站牌的前面坐着个头发短到耳鬓的女生,颓然地靠着,眼神里没什么光亮。坐在街边花坛上的年轻大学生顶着太阳发着传单推销商品,过往路人们神色漠然,伸手推拒。穿着西服的白领从商场门口的饭店走出来,推开门却不向外迈,下一瞬板正挺直的腰板躬下去,他弯腰伸手,笑着替领导撑门。
我不是他们其中的一员,却又似乎注定了同他们没什么两样。
我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
我们都有过仰望的太阳。
但最终都要看着它于我们所站的经纬点离去,照耀别的地方,留下我们注视的双眼,慢慢适应黑暗。
“你好?”一双手忽然拍了拍我的肩。
我扭头看过去,发现是一个戴着墨镜的女人。
“帅哥,请问您有兴趣做模特吗?”
夏日的毒初见端倪,汗顺着鬓角流到了我的颌边。
我抬手擦了擦,冲她道:“不好意思。但我已经有感兴趣的工作室了。”
“本地的工作室吗?要不要再考虑一下?我是北视界的星探,我们base在首都,比这里更有发展前途。”
首都啊……
明明是初夏,一切都带着暖意。
我的嘴唇却发白,像是冻没了温度。
“不好意思。”我机械开口,“我对首都不感兴趣。”
我撒了谎。
“我没有到那边发展的打算。”
我欺骗着自己。
“时尚行业还是南方发展的比较好,我可能考虑去东海和南海附近。”
没有一句是真话。
女人似乎十分遗憾,但依旧执意要我收下她的名片,同她互换联系方式。
推拒不过,我只能应声下来,拿起手机,准备划开微信。
屏幕亮起的那一刹那,我僵在了原地。
拨号键盘上的号码不知道什么时候拨通,又自己悄然挂掉,留下短短一条通话记录。
无视女人关切的眼神,我有些站不住,环抱着自己蹲在地上。
我的世界好像下了一场青梅雨。酸涩难言,浑浊难见。
噼里啪啦打在我身上的雨珠如同针尖般令人刺痛。
我的人生,就此失去所有颜色,灰白,静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