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非别生气呀,我错了。”迟禹在后头漫不经心道歉。
程非咬咬牙,兀自默念,“别理他,别理他,别理他。”
一口气跑回家,耳畔终于安静了。
他合上门又嫌不够,哐哐落了两道锁。
可做完这些又自嘲地笑了。
这门或许能挡住所有人,唯独挡不住迟禹。
一想到这人,指尖便不自觉去触脖上徽章,
小小一枚,烙在心口。
西南角的房间里隐约传来响动。
程非不想理会,可双脚还是动了。
隔着门板,他悲哀地想,兴许自己已经疯了,又或许自己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上,再或许,是某个恶趣味的神衹感应到自己对迟禹近乎执拗的贪婪,于是——他伸手,转动门把——于是,这个名为迟禹的幻觉,在这个充斥着爱恋秘密的书房里扎了根。
“你跑得好快。”
迟禹坐在书桌上,似笑非笑看他。
程非扫去一眼,微微皱眉。
这东西又换了套行头,复刻了迟禹上周四的穿着:一套浅灰色小立领套装。
“你喜欢我穿这套吧?”迟禹注意到他的目光,从桌面轻巧跳下,走到照片墙边点了点最下方一整排照片,“所以那天才偷拍了这么多。”
他说罢,转身靠在墙上笑容愈发玩味,“这周怎么不跟踪我了?”
程非别过脸,权当听不见。
“怕亲眼确认我和林瞳手牵手一起回家?”
迟禹唇边笑容更甚,又偏偏透出股刻意的无奈,“哎,你也清楚的,总会有这么一天,不是林瞳也会有其她女孩。”
程非依旧没有回答,只是面色越来越沉。
耳畔是陡然近在咫尺的低语,似激将又似蛊惑。
“别哭丧着脸,到这儿来嘛。”迟禹朝他张开双臂,目光炯炯,“就像我们第一次见面那样,你那么热情,主动把自己送过来,急得像饿了三天的小猫。”
“闭嘴。”
“你那天一直缠着我,叫得很好听。”
“别说了。”
“你说喜欢我,从小就喜欢,特别特别喜……”
“闭嘴!那只是个梦!我叫你闭嘴!”
程非随手抓起本书朝对方扔去。
突兀的碰撞声后一切归于平静。
靠墙滑坐在地,屈身抱成一团。
他从不觉得“迟禹”的存在是祝福,在他看来,这不啻于一条沾着糖水的鞭子。
柔滑甜腻。
鲜血淋漓。
抽开的地方,俱是自己求而不得的丑陋真心。
照见五蕴皆空
要分清迟禹和“迟禹”其实很简单——这是程非至今还没犯下大错的最大原因。
幻觉总是充满了亲近与贪欲,没日没夜喋喋不休,以及赤躶到让人难堪的靡靡挑衅。
真实的迟禹则理智、周正又分外秉持着某些边界感,可远不可近。
所以当程非看到向来和人保持着距离的迟禹和林瞳几乎亲密无间的姿态,他在清醒状态下,作为主动方越过了幻觉与真实的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