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调控好的。”
“你把事情说出来给我听听。”路祁说,“久病成医,任何病都一样,我说不准能帮你具体分析分析。”
书逾有些迟疑。
“不好意思?”路祁笑着看他。
“……嗯。”书逾应了一声,然后又摇了摇头,“其实也没有,主要是太乱了。”
他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跟黎江介有关吗?”路祁问他。
“有。”
“那就从和黎江介有关的地方开始说吧。”
书逾组织了一下语言,把这段时间涉及到的事情删删减减说了大概。
路祁安静地听完了全过程,眉头紧皱又恍然大悟:“我说最近陶老师脸色不太好,前两天还问我黎江介的事情,原来是打探来了。”
“啊?”书逾不知道还有这一层。
“谈恋爱这种事情确实没办法,学校不能不管但也怕管得太多,不过黎江介现在不在学校出现,某种程度上也是好事。”
“算是吧。”书逾也只能苦笑。
早知道他就应该拖到毕业的。
路祁又一次看破了他的心思,说了句:“黎江介那个样子,也等不到你毕业再确定关系。”
“……”
也是事实,黎江介那时候急得要命。
“早恋跟和黎江介早恋,差距还是很大的,你难受的大部分原因也在这里吧?”
“……我没觉得后悔。”这个点他在答应黎江介表白的时候就想通了,他不在乎,他喜欢这个人,他不想错过。
“不是后悔,是你缺乏认同感。”路祁看着他,问他,“你眼里的黎江介和他们眼里的不一样,你从他们言行举止中感受到的异样,不仅仅是‘书逾怎么是同性恋’,更多的还有‘书逾怎么会和黎江介关系那么好’,就好像你在自甘堕落一样,如果换了没出事之前的黎江介,周围的人可能还会笑着起哄,这种落差才是你难受的根源。”
“我不该这么想。”书逾又一次被他说中了,下意识觉得很羞愧。
“不,这很正常,就像我跟周慕泽,你从任何外界的价值观去判断,都不会觉得我们很般配,不是吗?”
书逾愣了下,还没开口,就被打断了。
“你眼里的他和我眼里的他都不一样,他现在至少有各种冠军的头衔,但是我们最开始谈恋爱的时候,他就是个学习不好成天打架的混混,别人问我喜欢他什么,我甚至都没法列举他的优点,因为他们不是我,我也不可能说让他们去跟周慕泽谈几天恋爱感受一下,所以在别人看来,我也是在‘自甘堕落’,大家觉得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可真正是赤还是黑,不是靠他们的眼睛来丈量的。”
“嗯。”
“至于你和你那个朋友的冲突,我只能说,有些事情就是没有办法两全其美的,你觉得自己可以做得更好,那是你的理想状态,可人和人相处,不可能永远按照理想状态来进行,更何况你如果真要站在喜欢黎江介的角度来看,你恐怕很难去理解他,更别说觉得内疚了……”
书逾觉得他好像有未说完的话,疑惑地看向他。
“你不知道黎江介自杀过吧?”
书逾瞬间如同被晴天霹雳,脑海中一片空白。
“那年恒毅实验室的大火,就是他自杀未遂。”
奔放
路祁简简单单的两句话,却让书逾很长是段时间没能做出反应,越往深处想,越觉得胸口沉闷。
“我之前也不知道,直到前面他决定休学,他妈妈说出来的,也是因为这个,她没办法阻止黎江介的想法。”
“……为什么?”书逾只觉得很混乱,他此前从来没往这个角度想过。
“为什么他会有这种想法?”路祁一看他的样子,有点后悔跟他说了,但是已经说了,要是不说完整,恐怕更容易成为心事,于是在书逾点头之后便还是把自己知道的说了,“恐怕具体的想法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我那时候还在任教,只知道他受伤了,别的没有多问,当时有很多同学说些刺耳的话,还有恶作剧,想着也大概是同一批人的手笔,据同班同学说确实是打起来了,学校也说是斗殴导致的失火,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谁打谁上,可我问了傅之麟才知道,打架的时候他就没还手,火烧起来之后他是自己站在实验室里不往外跑的。”
路祁没见到当时的场面,傅之麟亲眼目睹了,最开始也没察觉到不对,只觉得他被打懵了,直到把人救出来之后送到医院,他回过神来才越想越不对,于是就跟黎若柔说了,黎若柔当即就吓坏了。
“当时找过心理医生给他做心理干预,判断是冲动自杀的概率更大,之后因为嗓子受伤了,也没法说话,只是治疗都挺配合的,才让人渐渐放下心来,再后来他就是一声不吭地选了这个学校。”
书逾还是没法消化,但他总算知道黎江介不肯跟他说的原因了。
“他去上海之前我问他,他不想留下来的原因是什么,他笑着说有别的规划,我又问他是不是想要和过去的自己划清界限,他就不笑了。”路祁再想起来也觉得心里堵得慌,他自认为是黎江介较为亲近的人,可是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以为他是不甘心,可是他没看到那份不甘心背后的决绝,过往的荣誉贴上了罪恶虚假的标签,成了别人攻击他的武器,也成了他心里永远的梦魇。
“他没跟我说过。”书逾喃喃道。
“他跟谁都不会说的。”
他总不能跟书逾说,他以前想死过吧?这不把人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