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宥山终于开口,“不用。”
这人做什么的,缠着他干什么。裴宥山不明所以,那书生又迟迟不走。等了好半天,没等来徐奉,倒是瞧见一个人影鬼鬼祟祟地躲在窗子底下,在往这边瞧。
看到那人,裴宥山蹙眉。书生却挺直了腰板,走了过去。
裴宥山没管那边的动静,他又折了两只元宝,徐奉就来了,责怪道:“小山哥,外面可晒了,你怎么不进铺子里啊?”
“晒晒凶肆带过来的浊气。”裴宥山说。
外面的动静闹得挺大,裴宥山不在意,其他人更是司空见惯——自从他们世子爷去了,那位礼亲王世子就隔三差五过来一趟。
算上今日的书生,这应该是礼亲王世子赶跑的……嗯?第几十个人来着?
窗外传来咚咚的敲门声,裴宥山装没听见。对方的敲击声越来越快,他终于忍不住了,把窗子打开。
趴在窗台上的陈月升差点被他拍下去。陈月升也不恼,急急问道:“你刚才和那个男人说什么呢?”
没有回应。
“你都看不出来吗?他待在你身边不走,分明是看上你了!”陈月升愤愤道,“瞧着像个读书人,没想到心眼如此坏。只见过你一面就看上你,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关你什么事。”裴宥山蹙眉。
他终于说话了,语气不好,但陈月升还是笑了,挑挑眉毛道:“啧,提醒你一下罢了。你可别忘了,你现在可是替淮疆守着寡呢,面对那些不怀好意的男人,当然要远离……”
他没说完,见裴宥山眸中又有雾气,连忙住了嘴。裴宥山站起来,从袖中掏出一物给他看,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是他早上拿到的牌位,上面刻着“忠烈侯陈氏淮疆之位”。
“就是这么回事,陛下为淮疆加封了忠烈侯的爵位,你现在是忠烈侯夫人了。”陈月升说。
裴宥山的双眸一瞬间亮了起来。
加封?如今突然提起这事,是不是说明,陈淮疆被找回来了?
陈月升看他的眼神就猜到他在想什么,无情戳穿道:“淮疆已经去了,伢伢,他回不来的。”
他们都知道这道加封的旨意是什么意思:陈淮疆这个唯一的穆王府继承人没了,陛下加以安慰,才下了这道圣旨。反正人已经死了,加封个爵位算不得什么。
穆王的爵位都已经无人继承了,陛下也不必再忌惮穆王,这个爵位不过是对活人的安抚而已。
“你现在还是侯夫人,更没人敢欺负你了。”眼看裴宥山又要哭,陈月升急忙安慰。裴宥山摇摇头,又哽咽了:“我不要那个。我想要陈淮疆活着……”
陈月升听了,心里更酸了。
“话说,你之后有什么打算?”陈月升问,“还有两个月,你的孝期也过了吧?你要是想再找个人过日子也……”
面前的木窗拍过来,他慌忙躲开,站直了身子嚷道:“你想杀了我啊!”
“你是混账吗?”裴宥山的脸色很冷。
“我说真的,有个人照顾你也不赖啊。你看我就很好。”陈月升毫不羞涩地介绍自己,“伢伢你想想,我也是世子,你来我们王府,还能过在穆王府一样的日子。而且我……”
“我不喜欢乱臣贼子。”裴宥山道。
他第一次挑明这事,陈月升的脸色极为难看,下意识瞪了回去,很快,他又收敛了情绪:“说这种话就难听了。我老爹做的事,和我没关系啊。你考虑考虑如何?总不能一辈子住山里吧。再说了,万一真的事成,我封你当贵妃怎么样?”
裴宥山的脸一下子红了,被气红的。
他再也听不下去了,啪的一声把窗子关上,也不去听窗外,陈月升刻意发出来的惨叫。
大不了就是陈月升又会去向穆王妃告状,谁会怕。
他把窗子关严,抚摸着手中崭新的牌位,又开始对着牌位抱怨:“我讨厌陈月升。他总是嘴上占我便宜。”
“还是你好。你也讨厌,但你不会对我说难听的话。”
陈月升嘴上说什么喜欢他,却还用那种混账话逗他。还封什么贵妃,陈淮疆为了和他在一起,挨了好多顿打呢。就算陈淮疆已经死了,他也还是选陈淮疆。
“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我连你是不是还活着都不知道。大家都说你死了,没见到尸体,我不相信。”裴宥山喃喃道,“你说,我去拜托淳于鹰,去边境找你,可以吗?”
窗外突然传来一声轻响。裴宥山以为是陈月升还没走,怒气冲冲地去打开窗子。
都准备开骂了,外面却空无一人。
八月底,裴宥山的孝期结束了。
按说孝期已过,他不必一直守陵。但裴宥山一如前几个月一般生活,连那身孝服都没换,还是穿着一身缟素。
他还像从前一样,晨昏祭奠,去城中的日子却越发减少了,有几次陈月升又来找他,他被烦透了,索性不离开那间小宅子。
他已经准备好了,要去关外找陈淮疆的尸体。
只要见到尸体,他就死心,就不会再日日惦记着陈淮疆。侍卫们劝他不要去,就连只忠心于陈淮疆的暗卫都觉得此行不妥,但裴宥山觉得,即使只出于他们十几年来的情谊,他都要去。
守孝的这九个月,他认清的唯一一件事就是,他不能没有陈淮疆。
临行前一天的夜里,容城下了一场秋雨。
裴宥山早早睡下,准备第二天早晨偷偷出发,不然起床晚了,徐奉肯定会拦着他不让他去的。床边摆着牌位,裴宥山安然入睡,迷迷糊糊之间,听到外面似有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