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缘由地想起了两个人结伴探索外面的世界,幻想能够成为超凡者,却被灌木丛里的野兔吓破了胆子。
她没有缘由地想到了海伦娜与她争吵的画面,她记得对方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她说:
“我只想活下去,这难道有错吗?”
有错吗?玛丽诺安在心中发出疑问。
她抬起双眼环顾四周,发觉身体已经走出了红灯区,并且越走越远,恍惚间回到了她用烂木头拼出来的棚窝。
在那里,她平躺在地上,眼神空空洞洞,偶尔一次的眨眼证明这具身体还活着。
她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
海伦娜的死亡只是一场噩梦,和她时常有过的噩梦并无不同,只要醒来就好。
……
几天后,圣保罗教堂后的墓园里。
玛丽诺安花费了一些时间收回了好友的尸体,用海伦娜留下的2先令将她安葬在这座墓园当中。
她没去深究海伦娜死亡的原因,那已经不重要了,在她看来,死了就是死了。
一切不再拥有意义,一切的道路到达终点。
牧师念完悼言,有模有样地降下盈辉的祝福之后,他面朝女孩,叹息着开口道:
“她可以拥有一行墓志铭。”
看着墓碑,玛丽诺安怔怔地回答道:
“我不知道该写什么……”
“你可以写她生前的事迹,人际关系……”牧师提议说:“或者你对她的评价。”
玛丽诺安沉默了片刻,强压着伤感说道:
“我不知道……”
沉默之中,牧师叹息一声,自顾自地在墓碑上刻写单词,说道:
“你们应该是朋友关系吧?”
“是的。”玛丽诺安轻轻点头。
牧师不再回答,直到刻写完成,他拍了拍玛丽诺安的肩膀,指着墓碑上的单词柔声说道:
“这句话的意思是‘最好的朋友’。”
“……谢谢您。”玛丽诺安低下头致谢,而牧师则摇了摇头,表示不必客气。
哀伤的气氛里,牧师无声离去,徒留玛丽诺安站在墓碑前,她盯着墓碑上的字看了许久,伸出食指,照着牧师刻出的痕迹一笔一划地写了一遍。
“最好的朋友。”
……
贪鳄城贫民窟,圣保罗教堂后的墓园。
毁灭季的红光永恒地笼罩着这座城市,一位老妇人步伐平稳地行走在隆起的土堆之间。
妇人头戴黑色纱帽,半遮住面孔,修身的长裙遮到脚踝,腰背微驼,浑浊的碧绿色眼眸透过薄雾般的黑纱,凝望着墓碑上的句子——
最好的朋友。
艾玛琳太太无声笑了笑,看向紧挨着的另一座墓碑——
“称职的女仆;”
“善良的女孩;”
“玛丽诺安。”
艾玛琳太太弯腰放下一束白花,立在原地久久没有说话。
难以言喻的冷清氛围中,好长时间,她才苦笑着仰起头,有些孤独地自语道:
“女儿啊,玛丽诺安也死了,妈妈现在真的是一个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