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抬起手在她的脑袋上敲了一下:“不是叫你不准来长安吗?”
薛星莱没有从这话语中听出太多的责备,在这样危急的情况下,反而有了从未有过的轻松。
而在这段时间,女皇身后的队伍已经赶到了,横秋散人,神巫,天书楼夫子弟子,还有更多的人。
女皇的眼睛仍然冷冷的看着站在那里须皆白的老者。
长街上所有的人都看着他。
他带着斗笠,穿着短褐衣服和布鞋,站在人群中仿佛和任何的老人都差不多。
像是一个卖炭翁。
女皇眯起了眼睛,打量了他一下,而在旁边,神巫的身形一掠,伸手便去抓孟子容。
薛星莱的爷爷一手继续替孟子容输送气劲,另外一只手却抬了起来,像是绵绵无尽的春雨一样,站粘在了神巫的手上。
“砰”的一声,气劲炸开。
他竟然以单手之力,和神巫打了个平手!
横秋散人瞬间便失声:“儒圣!”
这是上代儒圣!不是传说在几十年前就死了吗?!而在他死后,横秋散人才成为天书楼的楼主。
一听到“儒圣”,所有人瞬间静默下来,瞠目结舌。
世人推崇儒道,自然以儒为尊,而自从上一代儒圣亡故后,这么多年,再无第二个儒圣现世。
孟子容只觉得枯竭的气海又被填充起来,她已经能够勉强自己站立了。
薛爷爷这才放开她。
他看向女皇,叹息:“四十年前,我看到你的野心和魄力,也自知无法阻拦你,想着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女子男子,姓什么又有什么区别,甚至在你的登位之路上也一力促成。但是后来我现你野心远不止与此,我夜观天象,却现你身上另有一股强悍之力笼罩其上,远非人力所及,所以才死遁,并且永不入长安。那是天机,并非我等能够改变的,不如顺其自然。”
他看向了薛星莱:“可是,人生在世,必在红尘之内,于我而言,骨肉亲情,倒是割舍不得。虽有躬耕于野之心,但是小辈既然牵扯入这庙堂之高,我在江湖之远也不得不违背誓言进入长安。”
薛星莱低下了头。
这一代儒圣看向女皇:“陛下,过犹不及。便是开国神帝也不能百代在位,更何况他人呢?开国神帝天命三星,以七杀,贪狼,破军三星凌天,每一颗星辰都有逆转天地之能。但是即便这样,他也在百岁之后,归于黄土。人生代谢,白骨一具,有何不可放下?”
女皇冷笑一声:“放下?何谓放下?开国神帝办不到的事情谁说朕办不到?你等目光短浅之人,又怎么知道朕的梦想?”
薛爷爷摇了摇头:“所以骨肉至亲都可抛?”
女皇道:“朕若非居于高位,还是当年无能之辈,那么朕的儿女难道不是任人宰割?”
“可是您现在呢?万万人之上,骨肉亲情又在何处?”儒圣叹问。
女皇眼底滑过一抹冷光:“等朕将此番事了,只要对朕无二心,朕自然会让他们得到最好的。”
他摇头:“人言苛政猛于虎,其实,人心之欲也是猛于虎。欲望的沟壑只能越来越深,到了最后,不是成圣,而是入魔呀。”
女皇冷笑:“入魔?有朕应许,魔可以是圣,圣也可以为魔。”
她说着,不想再和他多废话,瞬间朝着他袭来!
看着她出手,儒圣急忙将孟子容扔给薛星莱,一断了圣人的气劲,顿时反噬过去,孟子容又迷迷糊糊晕了过去,顿时全身都快炸了。
她倒在薛星莱的怀里,挣扎的喊了一声:“沈谢……”
薛星莱不知道都这个时候,她还叫那个根本不在这里的人干什么……
薛爷爷接了女皇一掌,猛地后退一步,眼底闪过一丝讶异,皱了皱眉头:“你吸食了麒麟和凤凰之力?”
女皇冷冷的笑了笑:“现在你于我而言,也不过是待宰羔羊。”
薛爷爷道:“你是女皇,本该护这天地平安。但为了一己私欲,却让百姓受难,白帝城一朝成海。费尽心思引出烛九阴,将前人辛苦毁于一旦。何哉!”
事到如今,横秋散人在旁边听了一会儿,心中震惊。
原来这两件事情,都是出自女皇之手?!
女皇一挥袖,强大的气劲笼罩在第九城上空,顿时压了下来,朝着第九城的百姓厮杀而下!
薛爷爷脸色一变,没想到她如此丧心病狂,竟然不惜杀害百姓,顿时抬起手抵挡而去!
横秋散人一见,也和前代儒圣出手抵挡这道力量。
而在这个时候,女皇已经伸手抓向了孟子容:“她是我的!”
薛星莱想要将孟子容笼在怀里,然而在那道凛冽的气劲压下来的时候,她根本控制不住,孟子容被那股强大的力量吸取着,扑向了女皇的手。
她的手落在了孟子容的脖子上。
掐住。
然而在掐住的瞬间,那缠绕在少女身边的那道温和的神识,轻轻的一弹。
仿佛弹落粘在身上的飞絮。
错愕,惊讶,不可置信,暴怒!
种种情绪在那张永远铁血无情的脸上闪过!
她不信!
她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还有什么力量还能阻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