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不久,我定八抬大轿迎你入我府中。”
我凝神问他:“此事宣光殿的太后可知晓?”
他回道:“太后知不知晓,无甚重要,迎尚你,是我自己的事。”
他说罢,捋了捋混乱的袍袖和袍摆,兀自转身离去。
刚走到门前,他顿足停了下来,一手抵在门扉上,头也不回道:“不要试图逃走,这永巷之中尽是我的人。”
冷冰冰地扔下这句话,他迎头闯入风中,消失在寂寂无人的黑夜里。
胡迁虽警告过我不能逃走,却没警告过我哪儿都不许去。
我本就不是个安分守己之人,大难临头,就更没有坐以待毙的道理。
日后,我终于寻着个机会,缩在大门后头,一花瓶敲晕了前来送晚食的小宦。
我趁着暂时无人发现,把那小宦拖进了殿内,扒下了他身上的宦服,再将他推入床底藏了起来。
我换装完毕,正准备抬手推门出去,却又想起那小宦可怜兮兮地躺在凉地上,多少有些于心不忍,又折返回来,扯下床榻上的软被盖在他身上。
终于收拾妥当,我低头掩住面容,混进了正巧经过的一行小宦里。
我随着队列七拐八拐,费劲千辛万苦,总算是摸到了永巷中的万岁门前。
在万岁门前例行盘查时,我又猫腰混进了另一行盘查过的队里中。
等过了万岁门,我落单跑了,牟足劲往式乾殿的方向狂奔。
我既出不了宫,倒不如想办法摸清晃儿的情形,等回了嘉福殿,我再找机会传信给华灵,好叫冯太师趁早谋局。
通过万岁门,迎面是含章殿,顺着含章殿西侧拐个弯,就到了式乾殿。
我在式乾殿外大约百步的距离,一眼瞧见殿外围满了禁卫军,里外三四层,个个手持寒光泠泠的兵器,神情肃穆,不容侵犯。
我早就猜到,晃儿许久不曾露面,亦不上朝,说不定是被软禁了起来。
若非亲眼所见,我绝对无法想象,竟会被围得如此水泄不通。
眼下莫说是个活人,恐怕连风都吹不进去一阵。
只是,我好不容易才到了这里,又怎有徒劳而返的余地。
走投无路之下,别说是围了些禁卫军,纵使是刀山火海,我也非去不可。
但强来终究不是个明智之举,若要成事,还是得智取。
我围着式乾殿,绕行了一两圈,不时用余光偷瞄几眼,想看看会不会有哪一处守卫相对薄弱,可以试图找找机会。
就在我一筹莫展之际,我在一道不起眼的小门缝里瞅见了一个颇为眼熟的人影。
我从身上摸出一块儿碎瓷片,是从方才敲晕那小宦的花瓶上取下来的。
我双手捏住瓷片,在粗糙的墙缝里奋力磨了几道,掩在袖中,闪身悄然摸到那人身后。
“别出声,不然我一刀杀了你。”
我沉声警告他,锋利的瓷片就抵在他的脖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