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严声道:“我乃大魏大长公主,既是成婚,不得让洛京城里的百姓都看看。”
“只绕行宫城,普通百姓也不敢靠近来瞧,如此不声不响地嫁出宫去,实在算不上排面。”
胡迁垂眉沉思了片刻,道:“那好,便按你说的走,但今日似是有大雪,马车路途长行得慢,等到了府上恐怕天也要断黑了。”
我道:“无碍,吉不吉时的,我不在意,只要场面够大就好,只这洛京城已许久未曾热闹过了。”
胡迁颔首道:“行,那我派人传话下去,即刻改道宣阳门。”
他说完,转身出了门,空旷的嘉福殿中只留下我的形单影只。
我仍望着窗外绝美的雪景,银装素裹,粉妆玉砌。
突然间,脑中一根弦乍然绷紧,我清晰地记起一件我曾遗忘了许久的事情。
今日,我与胡迁大婚,也正是今日,是我的二十
六岁生辰。
我还记得当初判官命薄上写的,就是这一天,我会死在刘起的剑下。
遥望启明时至今日,我仍记……
很快,迎亲的队伍大排场龙,一股脑地从千秋门涌了进来,前赴后继,延绵不绝,不多久便到了嘉福殿前。
我最后看了一眼这无尽飘泊的碎雪,合上窗,转身踏出殿外。
我知道,命薄不会出错,命数也不会更改。
今日的我毫无意外一定会死去,就死在我这一生最爱的人手中。
可我纵是死,也要拉上个垫背。
我纵是死,也绝不妥协!
俗话说,高山积雪,洼地结霜。
宣阳门是洛京城的正门,也是洛京城附近地势较低的一块。
今日大雪,宣阳门前的地面应是铺满白霜,若大批马匹人员经过,势必会举步维艰,寸步难行。
而我,要得就是一条难走的路。
洛京宫附近的大道是整个洛京城中最为平坦的一方地域,在这样工整的大道上行走,队伍行进有秩,整齐划一。若遇动乱,宫中大批的禁卫军即刻便会赶到。
可若在宣阳门外前遇险,情况就截然不同。
宣阳门距离洛京宫路途遥远,就算有人立刻赶回宫中请援,禁卫军们要从宫里奔至城外,加上雪大路滑,仍需消耗不少时间。
只要多拖一刻,我便多一份的胜算。
我身着繁华的白绫袍,腰上系着织成衮带,头戴金玉做成的九钿花钗冠,胸前悬挂着那枚令我难以割舍的瑜玉。
队伍浩浩荡荡地行进着,我拉开车帘回首一望,只见乌青色烟云的覆盖下,整个洛京宫仿佛沉浸在一片迷雾般的压抑中。
唯有白花花灵动的雪,如璀璨的星光装点着天际。
不知走了多久,外头的雪越下越大,狂风席卷暴雪将迎亲的队列打得散乱。
手持华盖的随从们被吹得进退两难,纷纷驻足停在原地,用衣袖遮挡被风迷乱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