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建国的表情僵在脸上,他勉强道:“那丫头的鬼话你也相信?”
周念乔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追问道:“我不信,爸,只要你说不是,我就不信!”
周建国侧过脸:“当然不是真的。”
他的语气分不出情绪,周念乔却敏锐的察觉到他的逃避,他干脆扑上去扯住周建国的衣服不断哀求着。
“爸,你说啊,你誓啊,你以我妈的命誓周听澜说的不是真的!”
被儿子抓着衣襟,周建国脸上的皱纹夹着一片晦暗的阴影,上了年纪松弛的面皮情不自禁的轻微颤抖起来。
洁白的病房里,哭嚎着边咒骂他边拼命生下女儿的妻子,跪下来求他说自己怀孕让他想想办法的许艳芳……
他没想到因为许艳芳的突然出现,乔如意居然会大出血死在手术台上,险些一尸两命。
乔如意已经死了。
所以,他不能再失去许艳芳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了!
这么多年周建国都记得乔如意难产时狰狞痛苦的面容,以至于无数个午夜梦回时他都冷汗淋漓的惊醒。
当周听澜年岁渐长时,周建国惊觉她竟然和乔如意长得越来越像,每次看到周听澜的脸,他的心头都情不自禁的一咯噔。
所以他才对周听澜那么冷漠,好像不去在乎这个女儿,就可以逃避那噩梦一样的白墙白床。
周念乔的眼泪大滴大滴滚下来,冰的他浑身痉挛。
他用力摇晃着周建国:“爸,你说啊,你说话啊!”
周建国却好像再也无法忍受一样,一把甩开了周念乔的手。
“好了!”
他不耐烦道:“周听澜疯,你也跟着她一起疯是不是!”
“你许姨这么多年对你的照顾都喂了狗不成?居然被周听澜一挑拨你就信了她,真是叫我失望!”
周念乔那一瞬间如坠冰窟。
周建国避重就轻,根本就没有在反驳他。
做了二十几年的父子,周念乔再了解自己的父亲不过。
所以周听澜说的都是真的!
那许艳芳在他耳边反复说是周听澜害死他的亲妈的话算什么。
这么多年他亏待冷落周听澜算什么。
从小到大他助纣为虐宠爱刽子手的女儿又算什么!
是他太蠢,听信了许艳芳的鬼话,亏欠了自己亲妹妹这么长时间!
他才是全世界最大的蠢货!
周念乔一瞬间像被抽干了浑身的力气,他无望的张大嘴巴,想要起身,却又摇摇晃晃地摔到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
许艳芳惊疑不定地看了看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的周念乔,又看了看摔门而去的周建国,脸色苍白、做贼心虚般的追了上去。
周念乔拼命将自己缩在墙角,像要硬生生挤出这个世界一样用劲,连手臂都被白墙擦出一道道白粉和鲜血交错的血痕来。
他感到自己二十多年的世界一瞬间崩塌了。
坍塌的碎片让他痛苦到无以复加,却在眼泪里被压得茫然无措。
老房子隔音一般,就算关着门,周芊安也隐约听到外面有动静。
她还以为是一家人因为江家婚事的事情在吵架,沾沾自得地泡了三杯奶粉端出去,想像往常一样展示自己的懂事识趣,让倔强木讷的周听澜一如既往成为她的陪衬,让他们看看谁才是这个家的好女儿!
周芊安艰难地端着三个杯子出去,刚放在餐桌上,却看见神色颓败的周念乔。
“哥?”
周芊安歪着头,笑眯眯地喊他:“怎么啦,和爸妈吵架了?”
她像邀功一样举起手里的搪瓷缸:“你看,这是江家送来的好东西,可好喝了。”
周芊安见周念乔神色不对,下意识想像往常那样排挤周听澜来让他高兴,道:“这样的好东西当然该是咱们喝了,哥,快来,姐姐又不识货,别给她糟践——”
“——啊!!”
周芊安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尖叫,被冲过来的周念乔夺过手里的搪瓷缸,劈头盖脸地浇了一身!
滚烫的开水让她痛的大叫,跳到一边喊:“哥你干什么!”
“小杂种!”
周念乔的双眼通红,狠狠盯着周芊安:“你也配叫我哥!”
他捡起掉在地上的搪瓷缸,重重砸在周芊安头上!
“周芊安,你他妈凭什么抢周听澜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