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华寺的斋院很是古朴,她所在的位置倒很是偏僻,不仅不见其他人迹,甚至就连前院那诵经的声音都分毫没有听到。
姜凝进门时,萧钰正坐在桌几旁饮着茶,他今日穿着一身素色长衫,反而少了几分平日的寡冷,上束着玉冠,腰间坠着上好的玉佩,面容闲适而从容,尽是一派的清贵华然。
见姜凝进了门后,视线便落在了她的身上。
姜凝甫一进门后,夜羽便颇为本分的退了出去,临走时还不忘带上了房门。屋内静的针落可闻,姜凝目光中却带着几分警惕与戒备,当下毫不客气道:“殿下请我来做什么?”
萧钰未答,却忽放下了手中杯盏,起身朝她走了去。
姜凝怕他又做什么逾矩之事,一时不由将手护在了胸前,避着他的目光,后退了几步,和他拉远了距离。
萧钰并未在意,手中不知何时却多了一副软尺,他见姜凝越推越远,薄唇缓缓吐出了几个字来,“别动。”
姜凝抬眼,见萧钰似要给自己量身,当即便伸出了将他推远了些,“殿下这是做什么?”
她如今和他毫无瓜葛,不过也就是比素不相识的人多知道个名字而已,断不该和他有这般亲近的举止,更不该由他来给她量身。
见她这般抗拒,萧钰却也不恼,那俊朗肃雅的面上低笑了一声,带着几分蛊惑人心的味道,“阿凝既如此不配合,那孤这便命人去寻大魏公主,由公主来为阿凝量身,倒也是个法子。”
“你……”姜凝瞪着萧钰,一双杏眸里多了几分怒气,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萧钰见姜凝顿了住,两手握着软尺,便开始给她量着胸、腰和臀、手臂、腿骨的尺寸。
那股淡淡的梅香又传入鼻尖,姜凝浑身上下都很是僵硬,她心头思忖了半晌,却也没想明白,萧钰这到底是何意。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只感觉萧钰离她分外的近,她甚至都能感觉到他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肌肤上,有些惹人痒。
她紧闭着眼,只盼着眼前这一幕能赶快过去,心头想要离开长安的念想愈强烈。
其他位置倒还好,可待量到胸前时,姜凝却感到格外羞赧,虽说她也曾和他……
可在如此的青天白日下,又是在外边的寺院中,她的面上多少有些不自在,当下见萧钰许久未曾挪开,禁不住催促了句,“好了没有?”
萧钰勾了勾薄唇,目光有些晦暗不明,微微俯下身子,在她耳畔低声道:“阿凝竟是比之前在东宫时,还要丰腴了一些……”
这话中尽是调笑的意味,姜凝的面上登时便飘出了一抹霞红,她咬了咬唇,心头却在想着,他若是再如此轻佻,那她当下便真是什么都不再顾忌了……
时光在一寸一寸流逝,见萧钰终于离开了她,姜凝顿时如释重负,她正欲要告辞离开,谁料,她藏在怀间和腰间的银票和匕,此时竟都在萧钰的手上。
姜凝登时心头一凉,这些她都藏的隐蔽,若只是量身,是如何都不会被人觉,唯一的可能便是,萧钰早已知道她的身上会藏有这些东西……
她不由越想越凉,或许驿馆内竟还有萧钰的人,且还在一直监视着她;或许,萧钰早已知道她会随时准备离开……
见萧钰拿走了她最为重要的银票和匕,姜凝下意识便要去抢,可她到底是身量不及萧钰,几番下来,简直连银票的边都没摸到。
最后姜凝索性也不再去追要了,反而是有些破罐子破摔的说道:“殿下早就知道了。”
既然萧钰早就知道,那今日不是萧钰来拿走,也会是旁人来偷拿,反正就是想让她走不掉,可她是一定要离开的,这些身外之物,就算没有了她还可以再去想别的法子。
虽说艰苦了一些……
可到底还是阻挡不住她的。
她这般想着,却忽觉自己的手腕处忽然传来冰凉的触感,她低头去瞧,这才现,她的手腕上,多了一个凤血玉镯。
那玉镯莹白处质地颇为细腻柔和,一看便知绝非凡品,而在那白玉中还掺杂着像血一样的红。
传闻中凤血玉乃是玉石中沁入了凤凰之血而成,是极少有的通灵古玉,即便在整个大梁都很是少见。
她在宫中时,还曾听太后提及这凤血玉镯,乃是留给她的孙媳妇,未来的太子妃的。
思及此,姜凝抬手便要将那玉镯褪下,可手却忽而被萧钰的一双大手给包裹了住。
她抬眼便撞上了那双幽邃的眸子。
他的眼底似有暗流涌动,声音有些哑,“赔给你的。”
他那双眼睛眼尾略长,不笑时显得有些凉薄,可此时却含着几分与之不符的温柔缱绻,是姜凝从前鲜少见过的模样。
她恍惚间,好似又想起了在别院时,他随手送她的东西,她统统都视若珍宝,可她满含心意送他的东西,却从未见他佩戴珍视过半分。
唯有那桂花糕,入了他的眼,可缘由却也多半是因为秦婉……
姜凝默了许久,而后到底还是挣开了萧钰的手,避开了他的视线,“殿下既要赔给我,那便将那匕归还给我吧!”
萧钰垂打量手中那把小巧的匕,瞧着倒并不常见,像是西域的东西。他还在暗自猜测这匕的来历,便又听她复又说道:“这把匕对民女很重要,乃是很重要的人赠与民女的,既是他人所赠,殿下总不好再横刀夺爱了。”